“你是神。是菩薩。是光。”君赴宴架好相機走了過來。

陸清舟拿起破碎的瓷片防衛自己：“神？這就是你對待神的方式？！”

君赴宴任憑陸清舟手上的瓷片一下下紮進血肉，實在不耐煩了，一把奪過瓷片扔出狹窄的鐵窗。

鐵鍊再次鎖住陸清舟的腳腕，把他固定在浴缸裡，兩個人腿上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破舊的浴頭涓涓流淌，慢慢彙聚成一攤血水。

君赴宴看了眼鏡頭，拍電影似的說出了自己的事前讀白：“神。也是我一個人的。死也是我的。”

……

第二天一早，晨曦初露，地下室中仍彌漫着令人壓抑的昏暗。陸清舟在極度的疲憊與傷痛中，意識尚處于混沌狀态，還未來得及從那噩夢般的睡夢中掙脫。突然，一聲巨響如驚雷般炸響，地下室的鐵門被人猛地一腳踹開。

“不許動！放下武器！”警察們訓練有素，手持槍械，身姿矯健地魚貫而入，槍口直指屋内。君赴宴仿若未聞外面的嘈雜，他的動作不緊不慢，輕輕将最後一塊蛋撻慢慢喂進陸清舟嘴裡，那餐盤與手铐碰撞發出輕微的聲響。

随後，他才緩緩地轉過身來，面容平靜得如同深不見底的幽潭，沒有絲毫波瀾，讓人難以捉摸他内心的真實情緒。

陸清舟本來昏昏沉沉，機器一樣的吞咽着早餐，此刻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醒，他的眼神中瞬間燃起希望，用盡全身的力氣高呼：“救命啊！是他！都是他幹的！”

陸清舟指向君赴宴。

君赴宴微笑點頭。

警員們迅速且熟練地操作着工具，鋸開那禁锢着陸清舟的鐵欄。

楚辭把陸清舟從浴缸裡抱了出來。用一張保溫毯包住了他。

在出門時，陸清舟縮在楚辭懷裡看了君赴宴一眼。君赴宴第一次對着自己低了頭。

2020年10月

陸清舟的案子告一段落。

君赴宴犯故意傷人罪，綁架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審訊過程很順利，順利的讓人覺得詭異，因為君赴宴的犯罪動機不明。

按他所說，他是恨陸清舟，恨陸清舟毀了他的人生。但是明明可以以暴力毆打甚至更加極端的方式去報複。

但是沒有，他囚禁了陸清舟，卻又在自己能力範圍内給他最好。陸清舟甚至……長胖了一點點。

沒有過激的施暴，這才讓君赴宴的刑期減了幾年。

主修犯罪心理學的楚辭盯着君赴宴的供詞，随意問了句：“是恨還是愛啊，君赴宴。”

“當然是恨。别審了。我是死罪吧？趕緊一槍斃了我。”君赴宴翹着二郎腿一臉不耐煩。

在場的警員都看出來，這是一個對生命極其漠然的人。

楚辭不太願意盯着這一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便起身：“你是死是活，陸清舟的證詞說了算。”

陸清舟坐在審訊室裡，楚辭盯着他問：“我再問你。他有沒有實施強/奸行為。你要如實回答，若他實施，就是死刑。”

當然實施了。

但陸清舟目光漸漸透過楚辭身後的玻璃窗。

他透過陽光，看見一年級的自己，戴着矯正視力的眼鏡坐在明亮的教室裡，女老師溫柔地摟着自己，聲音輕柔而溫暖：“我們班的陸清舟小朋友，眼睛做過手術哦。大家要好好保護他哦～”

那時的陸清舟，被無盡的善意與關懷所環繞，陽光灑滿了稚嫩的臉龐，人生才剛剛開始。

媽媽說，要感謝那個治好了自己眼睛的天使。

那個天使一定是個很善良的人吧。

而在遙遠的西部城市，同樣的時間裡，那個戴在眼罩的男孩跪在垃圾堆裡，搓着手磕頭求饒，活的暗無天日。

混混扯着男孩的頭發：“我們班的君赴宴同學剛剛做了手術，大家要好好欺負他！”

天使，也許是個很可憐的人吧。說到底，是自己剝奪了君赴宴身體的一部分。在多年前，他們的身體就已經和彼此融為一體，再也分不開了。

楚辭看見陸清舟突然淚流滿面，遞給他幾張紙：“陸清舟，請你如實回答。”

“沒有。我自願的。謝謝您。”陸清舟起身鞠躬，轉身離去。

楚辭皺皺眉，其實他早就從陸清舟身上的吻痕和牙印上猜出了答案。但是“誰主張，誰舉證”，被害人都已經說了自願，那麼楚辭腦海的強/奸，也可以被陸清舟解釋為情趣。

就這簡簡單單幾個字，讓君赴宴免于死刑。

回家之後，陸清舟坐在沙發上，陸家三個人都默默無語。

“媽。事到如今，你們還要瞞我嗎？”

顧念慈哭着說完了陸清舟兒時的經曆。用一句話概括：離死神一步之遙。

“要不是君赴宴給你換了眼睛，你怕是已經……但是舟舟，這和你沒有關系啊。你怎麼能給楚警官說你是自願的啊!”

“不說這個了媽，我要複讀。我要讀眼科。”

2020年10月30日。

君赴宴入獄，陸清舟去看了他。

“為什麼。”

君赴宴隻問了這一句話。

“不為什麼。我看你可憐。或許很多人覺得我聖母，但這就是我。我小時候欠你一條命，現在，我還給你。”

君赴宴沉默了半晌：“你在大學會談戀愛嗎？”

“和你有關系嗎？”

“你和你戀人，也會……會做那種事嗎？”他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陸清舟覺得君赴宴可笑至極，事到如今，君赴宴關心的依然是下半身的事，心理扭曲到什麼程度了！

“看心情。我想和誰做就和誰做。君赴宴，我們到此為止。”

陸清舟出了監獄，沒有看見君赴宴在他身後的笑容。

“我們才剛剛開始。”

2024年

君赴宴減刑一年釋放，改名君禦臣。當然，君至善一家也“信守承諾”，重新包裝了君赴宴讓他出道。

他以“獨木舟”的英文為藝名，憑借一首《以眼還眼》讓他一夜爆紅。

這就是他的另一個身份：蒙面歌王，Acano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