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
顧聿悄悄把門開了一條縫,探過去一個腦袋,想看看顧之術睡着沒有,林沅站在他身後,有點忐忑的等着。
其實不該私自跟顧聿來醫院,但顧佑已經很累,林沅不想讓顧佑再為了自己費心。
“站在那兒做什麼?偷偷摸摸的像什麼樣子?”
顧之術看着顧聿的小腦袋,有點嫌棄。
顧聿縮了縮腦袋,心虛的進去了。
他小聲狡辯,“這不是想看看您睡着沒有,省的把您吵醒麼?”
顧之術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在了後面的林沅身上。
淩厲的雙眼似乎能看穿人的靈魂,林沅站得筆直,任由顧之術打量自己。
“你就是跟小佑在一起的那個助理?”顧之術目光凜冽,語氣微沉。
顧聿覺得這語氣有點不妙,打岔道:“爸,您幹什麼隻看别人,我還在這兒呢!”
顧之術沒理他,眼睛看着林沅。
林沅回視他的目光,病床上的人看上去有點虛弱,卻強撐着氣勢對自己施壓,林沅迎着他的視線往前邁了一步,站在顧之術床前,說:“是。”
他語氣平穩,不卑不亢,沒有絲毫被質問的忐忑與心虛,顧之術看了他一眼,又把視線移到了顧聿身上。
顧聿被他看的頭皮發麻,但還是幫林沅說了一句話,“我哥這次找的人還行。”
顧之術輕哼一聲,沒對這句話作出評價。
他像是在故意晾着人,問了這一句後就再沒看過林沅,轉而對着顧聿聊些學習上的事。
林沅就那樣站在床邊,身姿筆挺,靜靜地等着,期間還去給顧之術倒了杯熱水。
顧之術用餘光打量這個自己兒子的心上人,饒是苛刻如他,都沒挑出來一點毛病。
長相是一等一的,氣質也絕佳,看起來很細心妥帖,即使被這樣晾在一邊,也沒表現出絲毫慌亂,甚至還悄悄為他倒了杯水。
過了大約二十分鐘,顧之術對顧聿說:“你出去待會兒,我有話問他。”
顧聿有點猶豫,他背着顧佑把人帶過來,要是出點什麼事,顧佑得揍死他。
可這是親爹的吩咐,顧聿看了眼林沅,用眼神問他行不行?
如果林沅說不行,他就算扛着被顧之術罵一頓也要留下看着。
可出乎他意料的,林沅竟然對他點了點頭。
這是讓他放心的意思。
顧聿頓了頓,又看了眼顧之術的臉色,覺得大概不會打起來,才起身磨蹭着出去了。
門關上的那一刻,顧之術的目光陡然淩厲起來,他盯着林沅,不冷不淡的說:“你很有本事。”
林沅看着他,溫聲笑了笑,很恭敬的問道:“顧董指的是什麼?”
指的是什麼?顧之術輕呵一聲,嘲諷道:“我兩個兒子都被你玩的團團轉,說吧,你是想要錢還是要什麼?”
這态度比自己預想中的要好一些,林沅飄忽的想,他看着顧之術那張布滿戾氣的臉,語氣不變的說:“我要顧佑。”
這幾乎無異于在挑釁,顧之術的臉色難看起來,“你要顧佑?口氣不小。我勸你有什麼想要的盡快說出來,不必在這兒跟我講條件,顧佑是我兒子不錯,可他已經被趕出顧家,你扒着他不會有任何好處,聰明的話,我想你該知道現在應該選什麼?”
林沅靜靜地聽他說完,眼神裡劃過一絲心疼,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趕出去,顧佑一定很難過。
可惜那時他不在顧佑身邊。
“顧董,”林沅微微沉着目光,坦誠的看着顧之術,說:“我隻要顧佑。”
他的語氣依舊很平靜,隻有一點點難以察覺的心疼,“我不要名利,隻想陪在顧佑身邊,如果顧佑不想要我了,我可以自行離開,可但凡他還要我,我就會一直跟着他。”
“你在這兒跟我演深情?”顧之術冷笑道:“我的兒子我知道,他看着溫和,實際冷心冷情,現在跟你在一起可能圖一點陪伴,但日子久了總有膩的時候,你趁現在開口,我還能給你點補償,等到時候他膩了,你就隻有被丢掉的份了。”
“冷心冷情?”林沅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眼睛直直的看着顧之術,“您是這樣認為的嗎?”
不等顧之術回答,他又說:“我今天來見您不是想跟您談條件,隻是想告訴您,我會一直陪着佑哥,當然,您是佑哥的父親,如果對我不滿意,可以指出來,我努力讓您能夠放心,但如果您是想跟我談讓我離開佑哥的事,那就不必談了。”
他态度恭敬,語氣堅決,好像顧之術的意見根本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内,隻是因為對方是顧佑的父親,他才願意站在這兒聽顧之術說話。
而這樣的态度,隻是因為顧之術剛剛說顧佑冷心冷情。
顧之術被他一番話氣得從病床上坐起來,說:“年輕人不知深淺,滿腦子想些情情愛愛,你得知道,情愛是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如果你們連飯都吃不上,還能講什麼情緒價值?”
“貧賤夫妻百事哀,腹内空空如也,還有心情想風月之事?”
林沅看着顧之術,輕聲開口,“我會努力賺錢。”
“努力賺錢?”顧之術發出一陣荒謬的笑聲,“你去賺錢?當助理賺錢嗎?”
他說着又打量起了林沅身上的衣服,說:“你身上這件衣服是私人定制的,一件要十幾萬,小佑給你準備的吧,年輕人,你要怎麼賺錢才能保證小佑的消費水平保持在原本的線上?”
林沅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一陣的沉默。
他的衣物都是顧佑叫人定制的,林沅早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也早就想好了日後要怎麼賺錢給顧佑花,可此時被顧之術這樣講出來,他又有一瞬間的迷茫。
顧佑跟他在一起,會承受來自父親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