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從羽一轉身,臉上的笑就消失殆盡了。
書包裡明明就隻多了一本不怎麼厚的軟皮彩繪筆記本而已,可他卻覺得壓在肩上的重量足足有千斤。林從羽好生羨慕,又有些妒意。
這幾天裡,林從羽經常看見魏圖南一改往日狂草一般的書寫,争分奪秒地整理筆記,就像他答卷子一般的虔誠,字迹是少有的工整。
這樣一份熱切的想要共同進步的心意,明明就在他的掌握之中,卻并不屬于自己。
這樣的耐心與用心,啥時候能分一丢丢給他啊?林從羽嗤笑了一下自己,覺得自己真是有些犯賤。
其實,他完全可以拒絕幫魏圖南傳遞這份心意。但是當魏圖南開口的時候,他卻又好勝心作祟擡手就接了。他不想讓魏圖南覺得他是個小氣狹隘的人。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他既然攬下了這個紮心的活兒,便肯定會圓滿完成任務。他也不糾結了,直接背着書包就往自家的火鍋店去了。
今天的跨年夜店裡要舉辦一場國風晚會,林媽媽最近為了這個活動可是費盡了神思。
作為林媽媽的寶見乖兒崽,林從羽當然要無條件去給老媽捧場啦,哪怕隻是做一名單純的食客去鼓鼓掌呢!
店裡人聲鼎沸,比預想的更加熱鬧。
林從羽到的時候,同學們基本到齊了。曾八/九厚着臉皮在家裡賴了一天,這會兒看上去倒是元氣滿滿的樣子。
看見林從羽進來,曾八/九臉色微不可查地暗淡了一瞬,又打起了強顔歡笑。昨晚的事情,雖然事實上怨不着林從羽,但曾八/九的心裡還是需要一個逐步消化的過程。
胡徹見曾八/九欲言又止,連忙拍了拍他旁邊的空位,招呼林從羽道:
“大羽快過來,坐這兒坐這兒。你怎麼這麼晚才到啊?就差你跟南哥了。他沒跟你一起來嗎?哎呀真是的,好不容易答應要來了,還得千呼萬喚才始出來啊!我打個電話催催。”
說着就掏出手機開始撥号。
林從羽微微蹙了蹙眉,嗯?這次他也要來嗎?可是沒有人告訴過他魏圖南也要來。
自從他轉到文科班,和這些老同學們為數不多的幾次聚會,魏圖南就一次也沒有來過,仿佛一直對他心存芥蒂,專門在避開他一般。
這次他竟然也要來?林從羽剛有點高興,突然想到裝在自己書包裡的筆記本,心态就爆了。
這算個什麼事兒嘛?明明他自己也要過來,還非得裝得如此純情,讓别人代為轉交一下。寫都寫了,還怕送出去嗎?
林從羽正覺着自己竟然是個冤大頭,姗姗來遲的魏圖南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桌子上僅剩了唯二的座位,胡徹已經安排得明明白白,正招呼着他趕緊落座呢,他隻好挨着胡徹坐了下來,不情不願地把另一邊挨着原曉蔻的座位留給了魏圖南。
人都到齊了,胡徹便開始張羅着點菜。以往這些事情都是林從羽一手操持,曾八/九輔助,畢竟這裡本該是他們的主場。
但因為昨晚那件事情,大家盡管面兒上和和樂樂,但私底下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胡徹便主動擔起了這個重任,試圖讓飯桌上的氣氛一如往常。
好在沒有誰會跟美食過不去。
麻辣鮮香的大骨湯“咕嘟咕嘟”地吹起泡泡的時候,餐桌上的氣氛也如同這沸騰的湯汁一般活躍了起來。大家有說有笑,吃得滿面紅光。
不過三五杯啤酒下肚,曾八/九就酒意上頭開始胡嗨。他還戀戀不忘要當曾敏爺爺的事兒,非要問問曾敏家的輩分字譜。
被曾八/九一通耍賴一般的刨根問底,不光曾敏來了興趣,連大家都紛紛好奇起來,都想知道這兩位叫起大名兒讓人傻傻分不清的曾同學,他們到底有沒有更進一步的關系。
可曾敏并不知道她家的字譜,于是她當即就把電話打給了她爺爺。
老人家聊起宗族字譜簡直是如數家珍,上至曾祖下至玄孫給曾敏講了個透徹明白。
真是不掰扯不知道,一掰扯,沒想到兩家都用着同一個字譜,這可是妥妥的一家人呐!
一知道結果,曾八/九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失戀什麼的,一下子都不是個事兒了。他捋着胸膛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嘴裡不停地感慨着:
“艾瑪不得了,幸虧咱們把這事兒給掰扯清楚了,哪裡有爺爺給孫女兒當男朋友的?這可是□□呐!會遭天打雷劈的啊!”
當不成男朋友就當人家爺爺,曾八/九美滋滋的,怎麼都覺得是自己血賺。
曾敏突然就少了一個迷弟多了一個爺爺,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她托着腮幫子看着曾八/九笑得眉飛色舞,發出了直擊靈魂的扣問:
“八/九,咱剛才隻不過是對了個字譜而已,你怎麼就這麼确定你輩分比我大呢?說,你屬于哪個排行?”
曾八/九愣了一下,自己是什麼排行來着?他對照着字譜掰着手指算了算,老爸是“祥”字輩兒,那他就是往後一位,再比對曾敏爺爺和爸爸的輩分……
“嗷——”
曾八/九一嗓子哀嚎,剛才還歡天喜地的他瞬間蔫了,他還沒當得曾敏一聲“爺爺”的稱呼就黃粱夢碎,淪落成了真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