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母姓沈,因為職業關系,整日都是泡在研究院裡的,難得出來一趟,院裡也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回去。吃過午飯後,沈女士擦了擦嘴,目光落到危先折身上。
“我打算下午坐飛機回京市。”
危先折輕輕點了點頭。
危父是個不善于表達的,聞言隻是低下了頭,嘴巴動了動又閉上,最後才道:“我送你。”
“不用,小章已經在樓下等我了。”小章是院裡給沈女士安排的駕駛員兼安保,隻是這次坐飛機過來,回的又是危家,小章便在附近找了間旅館住下了。
正說着,小章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我接個電話。”沈女士拿起手機站起來往陽台走去。
他們家不大,坐在餐廳裡,能夠将陽台上的人影瞧得清清楚楚。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危先折看到沈女士臉色突然變難看了幾分,緊接着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好和危先折對視上。
危先折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沈女士臉上那毫不掩飾的難以置信。
他低斂着眉眼,慢條斯理地用濕紙巾擦着手,他擦得很仔細,隻是動作越來越慢。
海島上發生的事情瞞不過沈女士,他身上發生的那些怪事,想必也會有人告訴她。
沒多久,沈女士挂斷電話重新回到了餐座上,因為連年的操勞,她的額角已經染上了白發,此時,沈女士擔憂的目光深深地落到危先折身上幾秒,最後隻化為一聲歎息。
70%。
一個看起來中規中矩,實際上已經算很危險的數值。
沈女士眼中有水光一閃而過,她輕輕拍了拍危先折的肩膀,輕聲道:“如果可以,媽媽希望你和我一起去京市。”
京市有最好的資源,和最頂尖的人才。遲早有一天,他們會研發出特效藥,阻止畸變值增長。
畸變值一旦超過50%,就相當于被判了死刑。這個程度的畸變已經無法用藥物控制,而是處于一種緩慢增長的狀态。
對于激發異能的人來說,畸變值更是一種淩遲,他們無法避免的會使用異能,可是使用異能的次數越多,畸變值增長的速度越快。
更别說,危先折現在的畸變值已經高達70%。
沈女士想,既然危先折現在都沒有激發異能的苗頭,那不如這輩子都不要激發異能。他身上的畸變值,她會盡最大的努力,想辦法去遏制、去消弭。
這個時候,沈女士不是研究院裡衆人敬仰的院士,她隻是一個母親。
聽到這裡,危先折也知道對方向沈女士說了什麼,他搖搖頭,“不用擔心我。”
隐隐的,他有一種預感,他身上的畸變值并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這樣想着,危先折眼中露出幾分安撫的意味,卻對上了沈女士不贊同的目光。
危先折移開眼,頓了頓,還是開啟了這一年來,老生常談的話題:“我還是記不起來他的樣子。”
聽到這句話,眼前二人臉色都變了變,他們對視一眼,表情又凝重幾分。
危父緩了緩神,才道:“既然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我們還是之前那個想法,可能是當時車禍裡你産生的幻覺,也有可能是現在醫療手段還沒查出來的其他的問題。”
他就差直說危先折腦子有病了。
危先折有些遺憾,因為他相信,人的潛意識是不會騙人的。
雖然他失去了關于妻子的一切記憶,可是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他很愛他的妻子。
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是幻覺呢?
此時此刻,危先折的房間裡,趴在魚缸上的小家夥猛地支起了身子,幾條觸手在水裡撲騰着,水珠四處飛濺,落到了桌子上。它又激動地在水裡翻了個身,團吧團吧把自己揉成了一個小球,整個球順着身體的重量慢吞吞落到了魚缸的角落裡,又緩緩貼上了魚缸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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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沈女士上了飛機後,危父也回了學校,危先折一個人開車回了家,上樓的時候,他下意識往隔壁看了一眼。
鄰居家門口的垃圾還沒丢,現在雖然已經算秋天,可最高溫溫度還保持在三十五度上下,此時因為高溫,已經有蒼蠅在門口飛着。
危先折的眉心微微蹙起,他打開房門,在玄關處噴了一些消毒酒精,這才換上拖鞋往裡走去。
進來的第一時間便是去洗手台将手洗得幹幹淨淨。
此時已經快六點了,最近天黑得很快,危先折回到房間裡打開燈,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擺在書桌上那方方正正的魚缸。
危先折扶了扶眼鏡,薄唇微微勾起,他将眼鏡摘下放在一旁的置物架上,不戴眼鏡的他眉眼透着幾分冷肅,他目光靜靜落在魚缸内的仿生礁石上,很快又漸漸柔和起來。
小家夥似乎察覺到危先折的目光,緩緩從礁石背後探出幾根觸手,它将觸手貼在玻璃上,前端試探性地輕輕點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