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陽還沒完全出來,淺藍天邊覆着一層淡淡的暖色。
黑色轎車快速行駛在車輛稀少的大路上,開往一片地理位置低調的山景别墅小區。
郁靈坐在靠車窗的位置,一側身體貼在車門上,盯着窗外不斷後移的風景發呆。
他知道這次行程的目的,是要将他送到一個患病的Alpha家裡,用他的信息素給對方做撫慰治療。
郁靈沒有朋友,平時也隻是在家和學校之間來回,對外界的信息并不了解。
在此之前,他對這位Alpha以及對方背後的家族是完全陌生的。
但在上周末,郁靈剛結束畢業考試不久,父親郁安實很嚴肅地将他叫到書房,和他說了很多東西。
有一位名叫傅開的Alpha患上了很嚴重的信息素紊亂症。
信息素紊亂症其實包含很多種,有的很好控制,治療後不會影響日常生活,有的則稱得上是絕症,嚴重時會威脅生命。
這個Alpha的情況就是後者。
據說對方家裡很有錢,也有很多渠道,但能試的方法都試了,對方的身體仍是每況愈下。
現在走投無路,隻剩下最後的方法,就是找一位Omega自願去協助這個Alpha做撫慰治療,或許還有救。
郁靈聽到這裡時,很緩慢地看向郁安實的眼睛。
郁安實一直是一個性格平和的Alpha,更是一位溫柔的父親。
但很多年以來,他的注意力總是放在他比郁靈小一歲的小兒子身上,很少關注郁靈。
這次郁安實特意和自己說這麼多話,郁靈本來感到驚訝不安。
而當郁安實提出希望他去做這個Omega時,郁靈反而沒有意外。
其實前面說了那麼多,都不是多重要。
重要的是那位Alpha姓傅,來自A市最有錢有勢的傅家。
隻要将郁靈送過去,幫助對方治病,傅家就會給郁安實很多錢以及足夠的資源,幫助郁安實的公司渡過難關。
“郁靈,公司要是倒了,我們整個家就散了。”郁安實當時坐在書房的沙發上,面容愁苦,看着郁靈道。
站在跟前的Omega剛成年不久,因為營養不良,身形比同齡人瘦弱一些。
郁靈面色有些發白,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去了,郁安實今天隻是在告知他這件事,不是詢問他的意見。
Omega低頭沉默着,随後有些緊張地問:“撫慰治療,具體要做什麼?”
郁安實的眼神閃過一瞬猶豫:“……就是給對方提供你的信息素,大概是這樣。”
“那邊有專業的醫生,他們都會安排好的。”
聽到回答,郁靈的緊張似乎減輕了一點點。
但他很快又想,他的信息素很差,可能沒什麼用。
車上,郁靈仍靠着車窗出神,感覺到坐在旁邊的郁安實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想那麼多。”可能是因為車裡太安靜了,氛圍有些糟糕,所以郁安實試圖說些什麼。
但因為很少安慰自己這個膽小又内向的大兒子,他的語氣很生硬:“傅家你一定聽說過,A市但凡能跟他們家粘上點關系的都不簡單,隻要你能幫傅開治好病,他們肯定會給你優待,會給你錢,送你去上貴族學校。”
郁靈提不起什麼興趣,一直垂着眼。
郁安實向來不喜歡郁靈這幅不理人的樣子,好像完全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但分别在即,他不會在這個時候生事。
郁安實調整呼吸,适時露出慈愛的笑容:“你要是不喜歡,等咱們家公司好起來了,明年剛好送你和你弟弟一起去讀大學,你們還能做個伴。”
郁靈的高中已經結束,大學入學考試也考過了。
但他沒有來得及查成績就發生了這件事,已經錯過了今年的入學機會。
郁靈對此沒有什麼感覺,他原本也不喜歡學校,更不想再和弟弟上同一所學校。
“想的倒是挺美,還貴族學校,”坐在前排副駕的甯望蘭回頭瞥了郁安實一眼,淡淡嘲諷道,“傅開就是個不中用的旁系,在傅家年輕一代裡最不争氣,到時候你兒子真把他治好,他能履行承諾把剩下的資金給了就不錯了。”
甯望蘭是郁安實的妻子,一位年近五十仍舊漂亮精緻的女性Omega。
但她并不是郁靈的親生母親。
郁靈小時候是由自己的Omega爸爸獨自撫養長大的。
對方和郁安實未婚先孕,後又在郁靈十歲時意外去世。
那時候郁安實已經入贅甯家,并和甯望蘭育有一個九歲的Omega兒子,他們家庭美滿,沒有撫養郁靈的打算。
但法律對Omega有嚴格保護,不允許在其親生父親還在世的情況下,将未成年Omega送去福利院,所以郁安實不得不把郁靈接到甯家。
對此,甯望蘭一直十分不滿,并從不遮掩。
她嘲諷完郁安實後,又皺起眉瞪向郁靈,用警告的語氣道:“郁靈,你到那邊之後最好是乖乖聽話,别給我惹事,怎麼說我們甯家也養了你八年,這是你該給我的報答。”
她的目光滿含厭惡,雖然已經受到過很多次這樣的眼神,但郁靈還是會感到害怕和不适。
他迅速将臉别過去,重新看向窗外。
甯望蘭見震懾到了他,這才滿意地收回目光。
沒有多久,車輛停在一座山景别墅的大門外。
這裡環境清幽,又因為位置偏僻而入住率低,很适合養病。
别墅外隻有一個神情嚴厲的管家在提前等着,郁安實和甯望蘭匆匆下了車,殷切地與對方握手寒暄,言語神情間都是讨好。
郁靈跟在他們後面,懷裡抱着一個背包,裡面是他的全部行李。
傅開生病這件事本來就一直盡量對外隐瞞。
在送郁靈過來之前,别墅這邊更是三番五次地強調不能張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郁安實和甯望蘭把人送到就很快離開了。
郁靈獨自留在原地,神情有些無措。
有傭人拿走了他的背包,說會幫他保管。
管家則重新叫來一輛車,載着郁靈前往傅家名下一所不對外開放的私家醫院。
這也是一早就安排好的,在參與治療之前,郁靈需要接受一套全面的身體檢查。
醫院裡幾乎沒有其他病人,郁靈被人帶領着,第一次知道身體檢查有這麼多項目。
他不覺得新奇,因為包括醫生在内的所有人都很嚴肅,也很沉默,他們命令的聲音讓郁靈感到緊張,從而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态。
郁靈的作用是配合一位重病Alpha做撫慰治療,所以腺體和生殖腔的檢查尤為詳細謹慎,而醫生審視的目光和頻頻皺眉的神情對郁靈而言更是一場漫長的折磨。
中午,拿到所有的檢查結果從醫院出來時,郁靈因為沒吃早飯,加上情緒不佳,臉色很白。
他覺得很餓,但所有人都像是趕時間一樣,按部就班又快速地進行着下一個步驟,郁靈做不到鼓起勇氣插話。
重新回到别墅門外,郁靈這次由管家直接帶了進去。
從門口一直往深處走,來到别墅最裡面的一棟兩層的小樓。
早上在門外時沒有感覺,現在一路進來,郁靈才察覺别墅裡雖然有不少走動的傭人和穿着白大衣的人,但卻比醫院的環境還要沉悶壓抑。
他被帶進房内,沙發上坐着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女人,是傅開的母親,這座别墅的主人,也是做主和甯家做這場交換的人。
賀依琴穿着端莊得體,化了淡妝,但仍無法遮掩身上的疲憊與憔悴。
她草草瞥了一眼跟在管家身後的郁靈,然後接過郁靈的體檢報告。
很多張紙,賀依琴翻的較快,眉頭随之越皺越深。
郁靈膽子小,對周圍環境的變化一向敏感,他能察覺到房内的氛圍愈發凝固,尤其還是因為他。
屋裡靜得可怕,郁靈逐漸感到呼吸不暢,像是低血糖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