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道。
卯日,不要辜負了我的信任。
姬青翰是個瘋子。
身居高位,竟然敢将性命托付給一道鬼魂,他甚至與卯日相識不久。這樣的人,要麼心智不全是個傻子,要麼就是喜好豪賭的瘋癫之人。
很明顯,姬青翰是後者。
而春以塵也竟然将自己的性命和姬青翰的性命放心交到他手中。
卯日對年少的自己了若指掌,知道自己不是擅長豪賭的人,所以年少的他,隻是一片赤子之心,為了救人甘願犧牲自己。
他到底是羨慕與欣賞春以塵的。
風流爛漫,滿腔熱忱,就算隻是做了一個小官,也全心全意護着自己的子民。
姬青翰的睫毛顫動,難受地悶哼一聲,似要蘇醒。
卯日一時間有些緊張,生動的眉眼凝固住,隻是微微從姬青翰的唇上退開,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面頰。
姬青翰似乎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上,手指微蜷,摩挲着,抓住卯日的衣擺,因為那枚生金雪魄丹與卯日的能力發揮作用,他撿回半條命,但是雙腿仍然血肉模糊,毫無知覺。
蘇醒後的第一時間,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過大腦,他甚至沒能睜開眼看身上的人是誰。
“咳咳……春以塵……”
明明也是年少自己的名字,卯日卻垂着頭,沒有回答他。
半晌,他撐在姬青翰的頸邊,輕聲說,“是我,青翰弟弟。”
姬青翰掀起眼簾,努力聚焦了一陣,望見一張近在咫尺的妍麗臉龐,那張臉的主人實在是為數不多的美人,但他現在因為劇痛無心關心對方,竟然又偏過頭閉上了雙目,他的眉目擰成川,看上去十分痛苦,喑啞着提問。
“嗯……咳咳!春、春以塵呢?”
卯日心中異樣,仔細打量着他,回憶着哪裡出了差池:“太子爺,你忘了嗎,他獻祭于我了。”
他察覺到姬青翰渾身一顫,額上竟然浮出了冷汗,随後才睜開了眼,目光中滿是驚訝與疑惑。
“什麼叫獻祭于你?咳咳!他逃出去了嗎?”
卯日偏了一下頭,脫口而出:“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他又緩了下來,遠山般的長眉微微皺起,長發蜿蜒地垂在姬青翰臉邊,卯日伸手,動作輕柔又強勢地掰正姬青翰的臉,聲音緩和,語調甚至帶着笑意。
“太子爺,他是我,本該回到我這裡。而你現在是什麼意思?忘了和我的賭注?還是故意耍我麼?”
姬青翰又問一遍:“春以塵,還活着嗎?”
卯日心中升起莫名其妙的不甘心。
他回答說,“他是我,我活着,他便活着。”
姬青翰卻不滿意這個答案,深深喘了一口氣,推開了他,他支撐着破爛似的身體,支起上半身,就這麼一點動作就疼得大汗淋漓,喉結連連滾滾。
支起身體後,他自然看見了一側的春以塵。
姬青翰的臉色瞬間難看下去,眸中昏暗,似有風雲欲來。
他一眼看出來,春以塵已經死了,留在原地的不過是具軀殼。
“他死了?”
卯日的眸中不再有溫柔的光,隻是耐着性子又回複了一遍。
“他是我,我活着,他便活着。”
姬青翰手肘撐在地上,支着上半身,他沒能爬起來,終于他力量耗盡,又跌回原地,仰躺在地上,冷峻地說。
“你不過是鬼魂,活着與死了有什麼區别?”
卯日眸光一閃,阡陌不語,戴着臂環的手臂擡起來,揪住姬青翰的衣領,他覆蓋在太子爺的身上,露出一個張揚的笑容,笑卻達不到眼底。
“弟弟,是我救了你,可你為什麼,一醒來就念叨着别人?更何況,”
他似乎要把姬青翰提起來,但是理智提醒着他對方不過一位需要救治的病人,于是在不滿與酸脹之意的鼓吹下,卯日再一次重申。
“他是我。我的少年時期。”
姬青翰的神色也冷下來:“孤知道,我與你之間有一場賭約。但是獻祭于你,孤以為春以塵隻是獨立的一個人,胎光是依附在他身上的鬼魂。但現在看來是孤錯了,孤又犯了錯,叫一個人死了。”
卯日的目光落進他的眼底。
他的手越攥越緊,半晌才松開,撫平姬青翰衣領的褶皺,似笑非笑道。
“是,你的錯。死了很多人,太子爺,因為你聽信了一道鬼魂的讒言,所以才落到這樣的下場。而現在,你不過是一位雙腿殘疾的廢人,還需要我這個鬼魂的幫助。”
“要不要,再做一個賭注?”
姬青翰:“什麼賭注。”
“我做了許久鬼魂,還未嘗一嘗生人的滋味。話本上不都說,豔鬼食人陽氣,才能修煉成精?”卯日撫上他的心口,“我會治好你,但我要你,取悅我。”
話音落下,他不願意再聽姬青翰的回答,強勢如太子爺,在此刻也不過一位任鬼魂玩弄的物件。
卯日不那麼溫柔的拽着他的手腕,放在自己後腰上,俯下身在他的鼻尖落下輕柔一吻,卯日睜着眼,凝視着他,又伸出一點殷紅的舌苔濡濕了姬青翰的唇瓣。
“青翰,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