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就不想好了。”
姬青翰不再回複他。他擰着眉,看上去十分不悅。
卯日也不再用言語刺激他,隻低低地啊了一聲,輕輕挺一下腰腹。手掌捂住姬青翰的手背,居高臨下睨着太子爺的臉,眸中掩藏着光,薄唇輕啟,溢出一兩聲短促的歎息。
姬青翰渾身泡在血水裡,聽見那聲音隻掀了一下眼簾,惱怒過後,他沒有太多情緒,卯日又不像活人那般炙熱,姬青翰以為自己是在撫摸一塊玉石。
卯日眯起了眼,在動作下微微仰起了脖頸,那段脖頸雪一樣白,在破敗荒涼的屋中似乎渾身散發着熒光。
姬青翰望了他一眼,模糊不清的視野裡,他撞見卯日額邊散落了一些長發,因為主人揚起頭貼在了脖頸上,他積攢了半天力氣,才憤憤地使勁,卯日的咽喉便細細一滾,那段黑色的長發也輕盈一落,滑進了卯日敞開的衣領中。
姬青翰阖了阖眼,劇痛侵占了他的大腦,他身上的傷緻使他半晌無話,隻是鼻尖也積攢着一層薄薄的汗液,倒比之前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養眼。
他的另一隻手捏着卯日的大腿,指腹偶爾會把腿肉捏得陷進去,卯日也不責怪他,隻是滿意地哼了兩聲,皺起煙霞般的長眉,身上的長袍堆在腿彎上。
苗寨近乎廢墟的屋内光線昏暗,一副少年軀殼閉着眼躺在角落,在他不遠處一個模樣妍麗的豔鬼壓着當今太子,騎跪在對方身上,強迫着重傷的太子爺安撫自己。屋内隻有低低淺淺的呼吸聲以及一些低不可聞的水澤聲。一人一鬼就像是在廢墟中偷歡的情人,為了不可告人的賭約貼近彼此。
卯日猛地攥住了姬青翰的手腕,克制不住低.吟一聲,垂下了臉龐。他額上竟然布着一層細汗,雙眼有些失神,無措地往姬青翰那面靠了靠,他五指捏得越來越緊,眸尾也多了層水光,身體緊繃着,含糊地喘.息。
姬青翰的目光滑過他的臉龐,他似乎不太想看卯日,可片刻之後,他的視線還是巡遊回來,停在了卯日身上。姬青翰的手骨節分明,手指很長,因為沒太多力氣動作有些不緊不慢。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開,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卯日。
兩人難得沒有說話,估計也知道一開口便會說些讨人厭的話,不如就陷在此刻的氛圍裡,刨開虛假的溫情,倒還品出幾分暧昧來。
酥麻的癢意自體内彌漫開,卯日眼尾浮上一層嫣紅,一雙狹長的眸子浮着霧氣,一張臉在灰白的木屋内妍麗得觸目驚心。
就算是太子爺也不得不承認,卯日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并且這位美人的脾氣也不大好,性子更是古怪,說冷不冷,說熱忱大抵也算不上,隻是一舉一動恰到好處的撩人,每次一出現,就叫人下意識把視線鎖定在他身上。
姬青翰的喉結滑動了一下,咳嗽起來,他感到手上有一些冰涼的水液順着手骨下滑。太子爺自然知曉那是什麼,隻是無端的,心弦一顫。
他被豔鬼俘獲了視線。
這視線裡還摻雜了幾份複雜的情緒。外面下着雨,那些來不及捕捉的情緒如同紛繁雜亂的雨絲一般散進了大地,很快尋不到蹤迹。
屋中一切腐朽不堪,視野裡灰白哀寂,死氣沉沉,就連與鬼的約定都充斥着假情假意。明明隻是賭約,在那一瞬間,他見到卯日的雙目卻飽含情誼,緊接着,那股莫名而來的情.潮轉瞬即逝。
卯日笑得張揚刺目,眉目間全然是餍足之色,甚至愉悅地撫摸了一下姬青翰的眼睑當做獎賞。指腹蘸着血,他按在姬青翰的喉結上,如願聽見對方半咳半喘的喑啞聲音。
卯日垂下身子,貼在姬青翰的肩頸邊,吐息溫熱,故意說着污穢的話語去髒太子爺的耳朵,做好了一切身為豔鬼該做的事。
“嗯哈……”他喘.息着誇獎對方,“做得好。”
他的聲音融在清晨的春雨中,潮濕而綿軟。
姬青翰抿着唇,被他逼得目光深邃,怒火橫生,似乎隻要有力氣,就能反撲過來,一把将他按在地上打死。
就是可惜,卯日并不在乎太子爺有多生氣。
他現在很滿足。
能強迫身份貴重的太子爺普天之下僅他一人。一時間,占據主導地位的快感大于一切,之前被忽視的不甘怒意褪了下去,身體瀕臨頂峰的酥.爽接踵而來。
掌控欲吞噬了所有理性,諸多一切都變得無關緊要。又或許,旁的事原本就不足挂齒,隻有欲望才是區區鬼魂能輕而易舉看見的存在。
看見了,才會想辦法緊緊攥住。
這種感覺好比,他攀上了一座巍峨高山,占山為王,當他俯瞰天地時,卻萌生出一個貪婪欲望,隻想把視線所及之處全部收入囊中。
是野心。
他的野心在姬青翰身上。
卯日偏過頭,親吻了一下姬青翰的耳垂,眸中含情脈脈,笑意盎然。
“被豔鬼弄髒的滋味,如何。”
***
回春城路上,姬青翰始終一言不發,他渾身是血,傷口灼痛,就算這樣還是滿臉陰郁地垂着頭,盯着自己的手指。
卯日坐在他旁邊,貼心地說:“洗幹淨了。”
姬青翰又咳嗽起來,不接他話,隻答:“春以塵呢?”
“藏起來了。”
姬青翰:“……這是要回春城?”
卯日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臉,姬青翰也不躲,隻是闆着一張臉,行如傀儡。卯日覺得他有趣,便挪過去,将面頰在他的臂膀上,他的長發覆蓋在姬青翰半邊身上,姿态看似柔順,可行動卻極為強勢。
“弟弟今日倒還讓我滿意,豔鬼大發善心幫你處理一下爛攤子。”
姬青翰感到一股燥熱與煩悶。
“我們的賭約僅限于你救活我,我滿足你,”他冷冷地說,“春城之事,不勞你費心。”
卯日呵了一聲:“可我偏要管。誰讓我是豔鬼,萬一再相中一個不錯的生人,滿足一下欲.望不是更美妙。”
姬青翰偏了一下頭:“滾開。”
“你髒了孤的衣袍。”
卯日揚了一下唇:“小姬真嬌氣。明明身上都是血,還沒我這道鬼魂幹淨。”
姬青翰頭一次被人叫小姬,他怔了半天,緊抿着雙唇,神色竟然有些脆弱。
“哪來的古怪稱呼?”
卯日升起一點憐愛之意,捏着他的下颌,笑意克制不住:“生氣啦?哥哥瞧瞧,小姬弟弟這臉,好生可憐,要不要哥哥給你一個安慰的吻呢?”
他笑起來,也沒等姬青翰回答,又貼過去,将姬青翰壓在車廂上親吻,半舔半咬,動作緩而溫柔,當真是充滿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