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感覺你最近狀态不太對勁嘛。”
江肆壹假裝訝異:“真的啊?”
随後她辯解着:“沒有,隻是熬夜熬多了而已。”
“好吧。”徐媛也不是深究的性子,她見人這麼說,又恢複那副興奮模樣,“我上回跨年在老家,隻有田裡的牛啊雞啊陪我,這回終于能熱鬧點了!”
“你去年為什麼回老家來着。”江肆壹假裝不經意。
“我小姨想我媽了,所以全家人就在前一天連夜趕回去了,我都沒睡好。”
“這樣啊。”
所以沈時霧呢。
她這麼匆忙趕去國外,想來也是因為有人在别處思念她吧,或者相反,是她念着對方。
沈時霧啊沈時霧。
你在異國他鄉,有沒有一秒是想着我的呢。
“書包收拾完了,走吧。”江肆壹回過神來,随後幹脆利落地單肩背了包,先一步往外走去。
徐媛盯着她的背影,恍惚開口:“真是好久沒見你這個背法了。”
“什麼?”
“書包啊,這幾個月你都是規規矩矩背雙肩的。”
徐媛跟上她的步伐,很誇張地開始感歎:“剛剛讓我看到了你以前那叛逆不羁的模樣,哎,時光啊...”
即使是周五,一中放學也沒早到哪兒去,冬日的傍晚天黑得總是格外早,此刻墨色壓下來,叫人有些喘不過氣。
耳旁徐媛還在無病呻吟,叽叽喳喳說個沒完,江肆壹與她并肩走着,腦中卻在思考——
自己為什麼要為了沈時霧而改變?
她在對方眼裡,就是個可以随時抛棄的髒玩偶,不值一提,分量比風還輕。
到底為什麼...
要如此執着地去成為一名好學生?
半晌,江肆壹低頭給保姆和王阿姨發去了消息,說今晚自己不回家。
後又給吳穎打去了電話:“小穎,這周末就不補習了,對,有事...嗯,新年快樂啊。”
“咦,你手機不是被你姐姐收了嗎?”徐媛問道。
江肆壹神色毫無波瀾,将手機随意丢進口袋後,緩緩開口:“她在國外,走時還給我了。”
“說是方便聯系。”
說到後半句話,江肆壹想到對方的确發了很多消息,内心五味雜陳。
而直到走出學校,她依舊沒有選擇回消息,哪怕是一條。
*
晚上十一點,華一廣場人滿為患。
歡聲笑語中,兩人嫌外邊太凍,便坐在麥當勞裡吹暖氣,順便解決這頓堪稱是夜宵的晚飯。
徐媛摸着肚子,擺手道:“實在吃不下了。”
江肆壹咬了可樂吸管,點頭示意自己也是。
“喲,剛好,那群學妹來了!”
隻是一瞬間,最角落的位置就被“圍毆”,幾人繞着圈兒站定。楊怡今天打扮精緻,罕見率先開口:“學姐,你們不去外面看煙花嗎?”
徐媛看了眼時間,發現距離跨年僅僅不到半個小時,便興沖沖拉着江肆壹往外跑:“走,玩玩去!”
夜色很深,“砰”一聲巨響,混着笑聲。再擡眸時,空中已然綻放一朵絢麗的花。
江肆壹盯了很久,久到手上的可樂都差點沒拿穩掉地上去。
國外此刻是幾點?
定然沒有這般熱鬧吧。
沈時霧...她現在正做什麼?身旁又有誰相伴?
紛擾的思緒吵得她腦子疼,太陽穴止不住突突跳,在這樣衆人歡樂的場景下,江肆壹竟有點想哭。
夜很濃,卻在無數瞬間被煙火照亮。
少女望着天空眨了好幾下眼,想把淚水憋回去。她太專心了,又或是附近實在吵,以至于曾經熟記于心的那腳步聲都沒能認出來。
手上忽然輕了很多。
是冰可樂被人拿走了。
江肆壹的憋淚大作戰還未成功,原本望天的臉順着對方的這一動作低了頭。
她愣愣看着自己的手,與此同時懸挂的淚珠也啪嗒一下掉入手心。
“還有一分鐘!就要跨年啦!”周圍不知誰大喊了一句,引得其餘人都紛紛應和——
“大家都看大屏幕!”
露天廣場的中心位高懸着一塊屏幕,平時都是些廣告,而此刻卻隻有巨大且醒目的數字正一秒秒倒計時。
江肆壹面上劃了好幾道淚水。
再一擡眸,就見沈時霧穿着黑色大衣,長發散落微微有些淩亂,像是風塵仆仆趕來。
她右手拿着那杯冰可樂。
而左手...繞着一條米白色羊絨圍巾。
江肆壹隻是略微一眨眼,就感覺到脖間暖和不少。她這些天裡日思夜想的、屬于沈時霧的氣息就這麼撲面而來。
像黑加侖混着淡淡的雪松香。
倒計時僅僅隻剩三秒之際,無數人齊聲呐喊——
“三、二!”
江肆壹屏蔽了外界所有喧嚣,所有感官開始隻圍繞于沈時霧轉。眸中淚珠察覺到主人崩潰的情緒,也很懂事地往下墜了好幾顆。
沈時霧垂眸看着女生裹着雪白棉服,這樣冷的天氣,裡邊竟隻穿了件薄毛衣,還是低領。
她又将圍巾繞了一圈,然後俯身貼近對方,嗓音如春日柳絮般輕柔,卻又夾雜幾分無奈。
“沒有照顧好自己哦。”
江肆壹沒吭聲,其實是因為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沈時霧伸出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淚,在四周無數聲“一”中,她捧了對方的臉頰,輕聲:
“小肆,新年快樂。”
同一瞬間,空中驟然爆發出全場最為絢麗的煙花,各種顔色交織,圖案如數不盡的嬌豔之花,明晃晃地将黑夜襯為白晝。
幾分鐘過去,一浪又起一浪,好若永無止境。
在接連的驚歎聲中,沈時霧隻看着江肆壹亮閃閃的眸光。
她盯了很久,随後才慢慢道:“這是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