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形期的海鲛!那豈不是有元嬰修士的實力!
林繼未來得及将自己的氣息收斂,更來不及再換一顆匿神丹,那化形鲛人已發現了他,下一息,一滴魚骨狀的水刺逼至他眉心之前,不足毫厘。
“當——”
水刺撞上眉心間突現的劍影,立時化作水汽消散于空中。那道半指長的劍影随即自他眉心躍出,化成一個金光結界将林繼完全罩住。
一切不過電光火石間,在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的林繼扭身望向竹林。他竟忘了,謝雲崖在他這兒留的那道靈識并沒有收回去。
即便收回去了,謝雲崖何等強大的神識,又怎會不知他在這座小海島上呢,怕是他的一舉一動,那人都洞若觀火。
對于他的到來對于他的離開,謝雲崖會怎麼想?
林繼閉上眼,今夜居然如此大意,犯下這樣的錯誤……
“仙君——”王座上的男子突然開口,表情玩味地緊盯着竹林。
“族類冒犯,本該當一死。隻是仙君誘\惑在前,他們不過遵循本能而已……”鲛王将腰上盤着的赤色骨鞭抽出,右手揮出,骨鞭斬風落下,滔天巨浪頓起。
整個海島幾乎立時被海水吞沒。
林繼安然無恙地被結界裹着,浮在海上。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站在海面上的謝雲崖。
“你想打?”那人拎着一柄玄鐵重劍冷聲道。
說完也不等對面的鲛王回答,徑直将重劍插\入水中,霎時間海水自其腳下咕嘟咕嘟沸騰着往外翻滾,不過須臾,整個海面都被煮沸了。
圍在鲛王身後海域的海鲛們紛紛尖嘯着四散逃開,高高躍出海面,一時間慘聲連片。
已經穿上一身華服的鲛王未将目光從謝雲崖身上移開,骨鞭輕搖,将他的徒子徒孫們遠遠送走,他從王座上起身,頗為溫文爾雅道:
“小仙君當真急躁。本王知你心火難耐,如此霸道的歡喜蠱王,偏又碰上我族月海行樂盛況,兩大極淫物相沖,“他詭異地一笑,“小仙君還能再忍幾時呢?”
說着,竟一步閃到謝雲崖面前,目光在人臉上極盡貪婪地流連,低沉的笑聲回蕩。他在蠱惑:“不若同本王歡好……那蠱蟲盡了興便會睡去了。”
林繼目眦欲裂,發瘋般拍打着結界,雙目通紅地看着那鲛王同一動不動的謝雲崖越靠越近。
在鲛王的手将要攬上謝雲崖的腰身之時,林繼看到謝雲崖突然低頭,低聲說了幾個字。
繼而拎起重劍,如飛星般劃過夜空,向着黑洞般的遠處遁去。
鲛王一愣,随即撫掌大笑,緊跟着追去。
從始至終,兩人均未看自己一眼。
林繼從未如此清晰而深刻地體會到自己的弱小。
無盡海上的長夜,林繼想了許多。
系統說得對,他既已有了安身之處,便應該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修煉中,第一美人之事不易操之過急。
修真界,拳頭硬才可以講道理。
如今的他,即使找到了第一美人,又有幾分可能從強者如雲的修真界中獨得青睐,更談不上安然與其結為道侶了。
既是第一美人,又怎會沒有其他強者觊觎。
這些年相伴,或許是前世之事,或許是謝雲崖這樣的人本就過于奪目,他太過于在意謝雲崖了。
他利用蘇氏兄弟對那位衡長老的盲目信任,輕而易舉地讨了二人的喜歡。同時看出蘇氏兄弟的遺憾——凡人之身不能長伴謝雲崖,便有意在二人面前提及此前秘境中與其相處之事,言談間更有長留閑雲閣之意,蘇氏兄弟自然會将他推到謝雲崖的身邊。
而現在一切如他所願。
可他算漏了一點,他竟然動了心,對曾殺了自己的謝雲崖動了心,哪怕謝雲崖以後真的有可能是第一美人,他也不應過早動心,何況他并不一定是。
昨夜若是沒有這層結界阻攔,他是否會因這點動心而不自量力地沖到鲛王面前以卵擊石?
他重活這十二年是為了什麼?為了迎娶第一美人?為了得到謝雲崖?
都不是,他隻是為了活下去。
兩輩子的他,不論做什麼,都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與當世修真界第一美人,兩情相悅,締結死生道侶契……為其潔身自好,否則判定為用情不專,任務失敗……”
系統條件如此苛刻,他早知道,為何還會這樣不理智?
讨好謝雲崖保住自己性命得些好處便罷了,他怎麼對此人産生這種愚蠢的心思。
這不是他林繼該有的舉動。
如今的他隻應當專注一件事,那就是變強……
金輪躍出海平面,第一縷金光灑在随波漂動的結界上時,林繼睜開眼。
周身仿佛籠了一層寒霜的人,竟然在昨夜冥思中突破了小境,已到了築基後期的修為。短短九年,他從修為散盡一路直破至此,足可傲視同期了。若是結丹境還這麼順利,怕是懸月山要多一個百歲元嬰了。
林繼臉上終于露出一個暢意的笑容,眸中沒有半點溫度,“《極上抄》果然玄妙……”話音剛落,護了他一夜的金光結界蓦地騰空消散,化成一道飛速遁去的劍光。
“枯木逢春”将人穩穩接住。
長夜已逝,想來那人有什麼狀況都已解決,林繼漠然地想。
他環顧四周,一望無際的海面危機四伏,沒有謝雲崖的護佑他怕是不容易出去。
“那是……”
循着劍光追來的林繼驟然停下,無波無瀾的目光落在前方海面上——那随波浮沉的紅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