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是暈着的，就像被人掏出來丢進洗衣機裡滾了幾遭，又仿佛置身于龍卷風的頂端，晃得孫聞聞想吐。

身體忽冷忽熱，耳畔在喧鬧和寂靜之間翻湧，光影在眼皮上來回映照。

孫聞聞在恍惚中睜開眼。

所有景象都是扭曲的，在熱烈的灼燒中覆蓋上鮮豔的紅色。可孫聞聞自己卻并沒有感受到多少熱意。

他冷得渾身發顫。

甚至為了緩解寒冷，體内的能量輸出也下意識地不斷拔高嗎，直到...徹底失控。身體關節在不斷的冷熱交替中失了力氣，隻能如氣球一般被風載在空中。

忽而，有什麼東西順着小腿纏了上來，腰、手臂、脖子，刺骨的冷意滲透衣服，直至觸碰到了皮膚。

視線中多了一抹藍色。

聖物纏繞着他，用那雙深藍色的眼睛盯着他。

細細一看，它其實擁有非常精美的花紋，頭頂的兩隻龍角晶瑩剔透，冰塊生長伴随的裂紋構成了其中最美麗的裝飾。

不過現在，左邊的龍角折了一半，分散的枝節、雕花全部被融化成了鈍鈍的弧面。水珠将鋒利的轉折填補得圓滑，又順着表層滑下，滴落在孫聞聞的眼下一寸，激得眼皮一陣顫動。

眼前的場景在不斷的眨動中愈發清晰了。

碩大的腦袋就杵在頭頂，倒三角形狀的牙齒從隻剩一半的獸嘴中龇出，沒動，可一個低啞的聲音鑽進了孫聞聞的耳朵裡。

[你很強。]

腦袋又湊近了些。

孫聞聞沒理它，視線穿過它透明的腦袋和幾節龍身，落在了将他們兩人團團包圍的冰柱上。

火焰又籠罩在冰柱之外，像一片壯觀的岩漿瀑布。

[你很強。]

腦袋幾乎怼到了眼前。

孫聞聞急喘了一聲，喉結上下一滾，借着僅剩的半點唾沫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想說什麼。”

[我決定改變一下策略。]

[你擁有超出這個世界界限的強大能量，那麼我們大概就是同類了。有你的加入，肯定能給新世界的未來帶來更多一種的可能性。]

說話間，聖物纏繞地更緊了。

冷意更加強勢，龍身上尖銳的冰刺劃破了孫聞聞的手背，留下一道猙獰的傷口。

[隻要你幫我完成覺醒。]

“你已經害怕了？”腦海裡的聲音就是一個毒蘑菇，釋放着讓人恍惚的毒氣。

孫聞聞不顧手背上的傷口，掙動着把身體蜷縮起來，将亮紅色的核心更加貼近自己的胸口，隻有這樣他才會清醒一些。

“你在向我求饒嗎？”

孫聞聞挑釁道。

可說話間，壓在他身上的寒意愈發濃重。又那麼一瞬間，他忽然回憶起了自己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

那天晚上的雪地也是這麼冰冷的。

過了許久，聖物的聲音才再一次響起。

聽着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憤怒：[無知的人類。]

寒意再一次加重。孫聞聞半邊身體徹底沒了知覺。

他半開玩笑的想：看來這個聖物還是個暴脾氣。

[我們可是同類。你以為，為了壓制我而爆發出如此龐大力量的你，在一切結束後還能得到人類的認同嗎。他們隻會把你當成怪物！]

聖物憤怒了。瘋狂生長的冰再一次凍結了外層滾燙的火焰。

“不對、不對的。”孫聞聞按住湧上胸口的血腥味，脖子一動，下一秒卻徹底沒了知覺，他的身體好像在分離，“我不是你的同類。”

[是的。]

[你沒發現嗎，你的能力正在失控。]

[如果你現在收手，還有挽回的餘地。若持續下去，即便我消失了，單憑你一個也能這個破敗的世界徹底毀掉。]

就算當真如此，世界也不會被毀掉的。會有人來阻止他的。

孫聞聞想這麼回答。

可他發現，聖物說的好像是真的。

孫聞聞張了張嘴，話語還在唇齒間徘徊呢，卻在猝不及防地沒了動靜。他也不清楚這句話沒有沒說出口。因為很快，連視線也變的模糊了。

他的身體分散着，飄在半空中。

也是沒想到，都從暖手寶變成人類了，居然還能體會到在空中解體的感覺。

噩夢是沒必要來回重複的。

可偏偏，孫聞聞是一個運氣很差的暖手寶。

滋啦一聲，火焰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