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高祖十二年十月,當時劉邦已經在會甀打敗了英布,英布逃跑,他沒有再親自追(受了緻命的箭傷,不适合再打仗了),派别人去追的。他自己帶兵會回程的時候,經過沛縣,停下來住了幾天。
然後在沛宮大擺酒宴,把過去的朋友和父老子弟們都招過來縱情暢飲。喝酒喝的高了,就忍不住唱歌。他挑選沛中兒童,得到了一百二十人,教他們唱歌。酒喝到酣暢,高祖擊着築,自己作了一首詩,唱起來:“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内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讓兒童都跟着學唱。
光唱歌還不盡興,劉邦又跳起舞,感慨傷懷,流了不少眼淚,對沛縣父老鄉親說:“遠遊的人思念故鄉。我雖然建都關中,千秋萬歲後,我的魂魄還是會懷思沛縣的。我從做沛公開始,誅暴讨逆,終于取得了天下。我把沛縣作為我的湯沐邑,免除沛縣百姓的徭役,世世代代不用服徭役。”
于是沛縣父老兄弟、女性長輩、親朋舊故,天天開懷暢飲,特别快樂,然後還一起憶往昔,取笑作樂。
過了十多天,劉邦想要離開,沛縣父老兄弟們執意挽留。劉邦就說:“我的随從人員這麼多,父老鄉親們你們供養不起。”于是就動身了。沛縣百姓傾城而出,都到城西貢獻牛酒。劉邦就又停留下來,搭起帳篷,飲宴三天。
然後沛縣這些人都叩頭請求說:“沛縣幸運地得到免除徭役,但是豐邑還沒有獲準免除,請陛下哀憐豐邑。”
劉邦說:“豐邑是我生長的地方,我絕不會忘記。我隻是介意豐邑因為雍齒的緣故背叛我去幫助魏國,(所以才不免除它的徭役。)”大家堅持求情,這才一并免除了豐邑的徭役,和沛縣一樣。
然後劉邦還封沛侯劉濞(劉仲的兒子)為吳王。關于封劉濞做吳王,異姓王吳芮死了,他孫子吳回特别識趣,地盤小點我們就盤着。
南方漢軍将領在洮水南北兩路追擊英布,大破英布軍隊,在鄱陽追獲殺死了他(前面說了,人家吳回幫忙了,但是英布要是不吃敗仗他也不能逃跑)。
北邊樊哙另外帶兵平定了代地,當城斬殺了陳豨。
十一月,劉邦總算從攻打英布的前線回到了長安。回到長安的劉邦身體越來越嚴重,擔心也越來越多,越來越着急地想要廢掉劉盈扶植如意。張良竭力勸阻也沒有效果,太子太傅叔孫通(制定禮儀規範的那位)以死相谏。劉邦表面上聽了,實際上加緊謀劃。
坐以待斃可不是呂後的性格,太子派更不可能不采取行動。
有一天劉邦又舉行宴會,發現兒子劉盈身邊跟着四個四位八十多歲的老人,胡須、眉毛都白了,服裝、帽子非常講究。劉邦很奇怪,就問他們:“你們是誰?”四位老人上前回答,并各自報了姓名:東園公、甪裡先生、绮裡季、夏黃公。劉邦聽了以後大為吃驚:“我請你們多年,你們都逃開我。為什麼要跟随我的兒子呢?”四位老人回答說:“陛下您輕視讀書,又愛罵人。我們堅決不願受辱,所以才因此恐懼逃亡。如今聽說太子仁孝恭敬,愛護天下讀書人,天下人都願意為太子效死力,所以我們就來了。”
劉邦還能說什麼?隻能說:“煩請諸位好好替我照顧好太子。”
四位老人敬完酒離去了。劉邦看着他們離開,指着他們對戚夫人說:“我想更換太子,可是這四個人卻來輔佐他。如今太子的羽翼已經形成,難以變動了。呂後以後就真是你的主人了。”
戚夫人聽說後,立即失聲痛哭,劉邦說:“為我跳一曲楚舞,我為你唱一首楚歌。”
歌詞說:“鴻鹄高飛啊,一飛千裡。羽翼已成啊,橫渡四海。橫渡四海啊,還能作什麼。即使有弓箭,對于高飛的鴻鹄還有什麼用呢。”
從此之後,劉邦再也不提廢立太子的事了。但是他很難過,慷慨悲歌。
有個曾經在周昌手下工作過叫趙堯的人就問:“陛下悶悶不樂的原因,莫非是為趙王年輕而戚夫人和呂後二人不和睦嗎?是擔心在您萬歲之後而趙王不能保全自己嗎?”劉邦也很誠實說:“對。我私下裡非常擔心這些,但是卻拿不出什麼辦法來。”
趙堯說:“您最好為趙王派去一個地位高貴而又堅強有力的相國,這個人還得是呂後、太子和群臣平素都敬畏的人才行。”劉邦說道:“對。我考慮此事是想這樣,但是滿朝群臣誰能擔此重任呢?”
趙堯說:“禦史大夫周昌,這個人堅強耿直,況且從呂後、太子到滿朝文武,人人對他都一直敬畏,因此,隻有他才能夠擔此重任。”劉邦說:“好。”
于是劉邦就召見了周昌,對他說:“我想一定得麻煩您,您無論如何也要為我去輔佐趙王,去擔任他的相國吧。”周昌哭着回答:“我從一開始就跟随陛下,您為什麼單單要在半路上把我扔給了諸侯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