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禮?郡主的大禮本侯已經收下了,”安定侯鐘天鷹是久經沙場之人,聲音不怒自威。
不過孟師棠也不是普通的小女兒。
“一對金钗而已,哪裡算得上厚禮?若是侯夫人過目後喜歡,便是好的,”孟師棠微笑應答。
鐘天鷹盯着站在階梯下的孟師棠,前幾月的金钗,也是她送來的。
“本侯不會你們這些彎繞,郡主到底想做什麼?”
安定侯有些不耐,他是不喜太後幹政的,自然對孟師棠沒有耐心,若不是此事有關自己枉死的女兒,他斷然不會讓孟師棠踏足安定侯府半步的。
“既然安定侯如此爽快,我也就直說了。”
孟師棠示意身後的紫洲把東西給自己。
是一份卷軸。
孟師棠緩緩展開卷軸,在雪地裡念了起來。
“安定侯府二小姐,鐘玉,泓鑰七年六月十一出城遊玩,歸程遇現兵部左侍郎徐子城之妻金泌香,結伴而行,路遇賊人,馬車被劫,鐘玉不知去向,半月後屍體發現于遠郊,死狀慘烈……金泌香僥幸逃過一劫……”
孟師棠越讀,安定侯臉越黑,她讀的是鐘玉的遭遇,是安定侯府苦苦追尋多年的線索,是安定侯心裡的傷疤。
“夠了,”鐘天鷹咬着牙,語氣帶着愠怒,制止了孟師棠。
孟師棠停止朗讀,擡眼看向鐘天鷹。
“安定侯覺得如何?”
“你……”安定侯是真的被氣到了,孟師棠這一問,他一時都沒有接上。
孟師棠見安定侯不答,輕笑一聲,把卷軸遞給了紫洲,“侯爺對着我生氣做什麼?事情又不是我做的。”
“這事是誰做的,侯爺應該有些知覺吧?那個時候,誰最需要侯爺的助力,又是誰,企圖變成第二個鐘玉?我不清楚,侯爺還不清楚嗎?當真還要一錯再錯嗎?”
在孟師棠一聲聲的問詢中,鐘天鷹的臉色逐漸由愠怒變為凝重。
這樣的變化,孟師棠看在眼裡,鐘天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這些年,徐明月用到安定侯府勢力的次數之多不少,人為财死,鳥為食亡,誰會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人總是向往美滿的,往日隻是他們不敢往這方面想,如今證據擺在面前,真相逐漸浮現,若果選擇含糊,之後依舊要被徐明月利用,這樣的屈辱事怕是沒有人會做,是個有點血性的,就不會任人當槍使。
院子很安靜,落雪無聲,但人心中怕已是驚濤駭浪了。
孟師棠知道此事還需斟酌是正常,但她沒時間了,孫蝶語沒時間了,太後沒時間了。
“姒陽不是故意翻出陳年舊事,我從小受先帝和太後娘娘的教導,非無知之輩,知皇室紛争,亦知民生疾苦,太後并非心無家國之人,我亦然。我的長兄剛從北邊回來,昨夜同我說了北方的情況,今年北方的災情不曾斷絕,這樣的情況,若是讓敵人乘虛而入,大盛将損失多少疆土?如今陛下不主戰,想讓大盛尊貴的女兒去啻挲受苦,以一女之性命換幾日安甯,看似是值得的,但寒的是臣子的心,彼時,人心渙散,兵士頹靡,大盛必亡啊!”
孟師棠迅速解開了披風,跪在了雪中。
“懇請安定侯看清局勢,今日座上,未必真龍啊!”
這一舉動讓鐘天鷹心中積蓄的山洪暴發了,他不曾想到,太後的人會說這樣的話,雖不知幾分真假,但同樣是利用,若真要選擇一邊,經此一事,他不一定還會站在徐明月那一邊。
“郡主請起,茲事體大,容本侯考慮一番。”
鐘天鷹走下了台階,欲扶起孟師棠。
哪知,孟師棠在鐘天鷹即将拉到她的那一瞬,雙手交疊額前,迅速磕了下去。
“請安定侯務必答應,皇帝如今貪心安逸,不敢出征,皇後與敵國早有勾結,姒陽恐年宴過後,女子和親之時,大軍臨境之日,恐大盛國運将盡啊!”
前面說的話是感人,這話更是如平地驚雷,炸到了鐘天鷹的神經,去扶孟師棠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突然想到了那個被自己關在密室裡的人,不就是啻挲人嗎?若孟師棠所言非虛,大盛當真岌岌可危啊!
“好,本侯應下了,起先起來。”
鐘天鷹咬咬牙答應了孟師棠,不管怎麼樣,主動權在他,若是太後做局诳自己,到時候不出病就好了。
“謝侯爺體恤蒼生百姓!姒陽感激不盡!”
孟師棠一臉感激,心中更是激動,要是情緒是煙花,她現在已經炸滿天了。
這樣這事算是好了,孟師棠被請到屋子裡喝了熱茶,她早就把關于鐘玉的一些事記在了紙上,放在了禮盒裡,無需她多做解釋,安定侯自己看了就明白。
回去時,安定侯讓安定侯夫人來送了孟師棠一段路,但夫人明顯心不在焉,想必也是想早點知道自己女兒的事,孟師棠便以昨日受寒,怕過病氣,讓她在半路返回了。
出了安定侯府,姜璇已經等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