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洲看孟師棠隔一會就會拿手托一下七翟冠,關切詢問。
“是有一些沉,”車裡沒外人,孟師棠說了實話,不過這個“一些”是什麼程度,恐怕隻有今晚之後的頸椎知道。
到了宮門口,男女分為兩隊,不同品階再排為不同的順序。
孟師棠站在蘇妙筝身邊,兩人小聲說着話。
“這頭冠也太重了,幾百年沒拿出來戴了,”蘇妙筝看了眼孟師棠頭上的七翟冠,挑了挑眉,示意孟師棠看她頭上的九翟冠,“你的比我好點,瞧瞧這墜子,啧啧。”
孟師棠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奇怪了,孫蝶語怎麼還不來?”蘇妙筝,往身後看了看,空了一個位置,旁邊的姡陽郡主見蘇妙筝看過來,微微福身,蘇妙筝揮了揮手,示意免禮。
“應該快來了。”孟師棠答道。
前幾日,榮威侯府送來了禮品,其中像往年一樣有孫蝶語三兄妹送自己的特别春節禮物。
孟師棠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瑪瑙多寶鑲嵌的腕飾是孫蝶語送的,以此推測她最近過得還好,但具體如何也是未知。
等男子都進了宮門,孫蝶語才姗姗來遲。
孟師棠和蘇妙筝回頭看她皆吓了一跳,孫蝶語整個人看起來都是憔悴的,臉瘦了不少,比前些日子的冬宴看起來還要糟糕,紅色的大衫穿在她身上,頭上又壓了繁複的五翟冠,看起來有些吓人。
“怎麼了?”
蘇妙筝皺着眉頭,看着眼前的孫蝶語。
“蝶語,可是身體不爽快?”
孟師棠伸手微微攙住孫蝶語,一臉擔憂。
孫蝶語垂着眼,不語。
“孟師棠!”
孫蝶語身後的一個婢女突然輕聲叫出了孟師棠的全名,語氣裡帶着焦急。
孟師棠擡眼看去,那婢女居然是柳谙假扮的。
“三娘?”
柳谙真是夠大膽,不過她跟着孫蝶語來幹什麼?
“好了,不想說就别說,馬上要進宮了,進去了,有你們能說的。”蘇妙筝提醒道。
孟師棠拍了拍孫蝶語的手,表示安慰,欲轉身。
忽的,孫蝶語的嘴唇動了動。
“聖旨到了,封稚辛公主,年後啟程啻挲。”
孟師棠聽得清楚,心中一震,蘇昇還是厲害的,玩上時間差了。
司禮監對聖旨的事,隻能過目,最多拖一會,自己忙于年宴的事,蘇昇在此期間快速拟旨,送去榮威侯府。
他在賭孟師棠不能這麼快制定出計劃改變局面。
孟師棠低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惡意。
要讓他失望了,自己早就準備好了,就算蘇昇趁自己不注意把孫蝶語直接送上了去啻挲的路,她也有辦法讓她回來。
“不用擔心,今日之後,你還是丹陽郡主。”
隊伍已經開始動了,孟師棠她們站在隊伍的前端,不走會堵到後面的人。
剛走了一段,一隊宮女太監擡着一座步辇匆匆趕來。
到了隊伍前,浩浩蕩蕩跪了一地。
“請稚辛公主上步辇!”為首的宮女高呼道。
蘇妙筝嘴角抽了抽,這是什麼動靜,皇帝也是怕了孟師棠了,就這麼心急要把孫蝶語和孟師棠隔開嗎?
孟師棠倒是沒什麼表情,隻是在孫蝶語上步辇的時候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
一定可以的。
多少謀劃,她可以做到最好。
按照慣例,衆人先要去祈福大典,可今年新帝登基才做過祈福,又有啻挲使團需要迎接,國庫撥出來的經費不夠兩場重大場合的花銷,隻能取消祈福大典。
衆人在宴席間落座,孫蝶語還沒到,應該是被帶去換禮服了,她開始戴的還是郡主的七翟冠,這會兒得換上公主的九翟冠了。
孫蝶語封了公主,就不能和孟師棠同席了,而是做在帝後身側的一張特設的坐席上。
這次換蘇妙筝和孟師棠同坐。
“孟師棠,我看你不如假意順從讓她去和親,然後偷偷截下她,随便換個長得像的人,”蘇妙筝看着最上座三個空席位說道。
“和親,誰都可以,可去和親,又偷偷回來了,那人還能光明正大的活嗎?在世人眼裡還是原來那個人嗎?”孟師棠反問道。
蘇妙筝笑了笑,打趣道,“你倒是有追求,像朝上那群清流。”
“什麼是清流?到底是為自己争,争個清白名聲,若真為了百姓,北方大災,怎麼一個個都呆在京城,不自己請願去治災?”
孟師棠嘴角勾起嘲諷的笑,自古的達官顯貴多是如此,史書論斷也是。
何為清,從群衆中來,到群衆中去。
現在朝堂上的人若真有“清”的,哪裡來的地位,怕早就隐沒在人群裡了,或者說見不得人世苦難自裁了。
在封建官場上,誰都隻能是個“濁”,沒有“清”,程度不同而已。
蘇妙筝點了點頭,這孟師棠不去當官真是可惜了,不過她現在這樣和當官沒差,郡主也能論政的。
“你倒是看的明白,不說這個了,說的我心煩。”蘇妙筝笑着,轉過頭去,不再看孟師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