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場秋雨來臨,帝國的暑氣漸漸褪去。
阿修尼斯從星谷地回來抽空去了一趟卡門家後,回到聖魔法學院正常上課。這兩天他一直沒見到塔塔洛斯,去南瓜屋找她也不見人影。
從勞特歐老師那裡詢問到她的課程後,他來到教學樓二層某個班級門口蹲她。
他站在走廊上,外面秋雨如銀絲,淅淅瀝瀝,雨滴墜落在地,濺起朵朵水花。
伴随着白鳥書塔塔頂的鐘聲敲響,學生們三五成群地湧出教室,喧嚣聲頓時在偌大的校園内此起彼伏。
“阿修尼斯?你回來了?”塔塔洛斯抱着書,一眼在人群中望到個子高挑的少年。
塔塔洛斯這兩天一下課就往洞窟那裡跑,龍族這一種族高傲又脾氣暴躁,實在不好伺候,不是嫌她發出的聲響太大就是嫌她動作太慢。
她已經很久不見阿修尼斯了,他還是那樣風度翩翩。
學校西南角新開張了一家甜品店,店老闆為了迎新客正在搞第二份半價的促銷活動。
塔塔洛斯和阿修尼斯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裡,雨滴砸落在窗戶上,留下數條蜿蜒的水迹。
“我聽說你跟你老師去星谷地曆練了,怎麼樣?”
聖魔法學院每年都要求老師帶二三年級的學生出去進行曆練,阿修尼斯雖為一年級學生,但因為魔法資質高,頗受老師賞識,破格攜帶他随着學長學姐們一起前往星谷地。
阿修尼斯潤聲道:“嗯,感覺很不錯,我的魔法又進階了。”
糖漿松糕甜膩的氣味在塔塔洛斯嘴裡化開,她幸福地眯起眼睛:“恭喜你。”
“不過,我們發生了一些意外狀況。”阿修尼斯垂目,羽睫在臉頰上投落一片陰影。
“意外狀況?”
“我們遇到了魔族的人。”
塔塔洛斯望着他愣了兩秒,嘴裡的食物都忘了咀嚼。
阿修尼斯繼續道:“對方隻有一人,老師不讓我們靠近他,他獨自一人去追那個魔族,最後還是讓他跑了。現在老師已經去找校長說這事了。”
“魔族有沒有綁架誰?或者有沒有誰失蹤?”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塔塔洛斯表情凝重:“魔族曾抓走過西莫裡伯伯。”
“你說什麼?”
阿修尼斯從小接受良好的貴族教養,永遠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他的面部表情總是控制得恰到好處,不會顯得過分誇張。
但此刻他忍不住瞪大眼睛。
塔塔洛斯把事情經過從頭到尾都講述了一遍。
阿修尼斯平複好情緒:“他們居然敢綁架帝國魔法師?幸好有你在,西莫裡伯伯沒有出事。”
塔塔洛斯:“魔族現在在帝國各處很活躍,我們得時刻提防。不過,他們為什麼會在星谷地?”
“星谷地”這個地名對她來說并不陌生,那裡留存這魔族和澤斯沃伽大陸的唯一固定通道,隻不過一千多年前,她和安澤爾将軍一同将固定通道封印。經過漫長時光,盡管封印有些松動,但魔族也不可能徹底破除。
所以,魔族究竟在醞釀着什麼計劃?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先不說這個了,我來找你是有别的事,”阿修尼斯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藍白禮盒,“這是西莫裡伯伯托我帶給你的。”
“禮服?”塔塔洛斯放下叉子接過禮盒,打開看了一眼,裡面是的絲滑細膩的布料,“給我的?”
阿修尼斯點點頭:“明天就是神迹日慶典了,這是他特地為你定制的。”
塔塔洛斯眨眨眼,眼角帶着淺淺笑意:“家裡也隻有他會惦記着我,我會寫信謝謝他的。”
阿修尼斯欲言又止:“其實母親也很挂念着你,上次她還問我你在學校怎麼樣。”
塔塔洛斯聳聳肩:“是問我在學校有沒有給卡門家族丢臉吧。”
阿修尼斯停頓片刻,開口道:“别這樣想,母親他們已經知道你不是堕落者的事情了,他們對你的态度可能已經轉變了。”
說完他怕塔塔洛斯多想,又立刻補充道:“我沒别的意思,我不是在說服你寬恕他們之前的态度,隻是我……”
從塔塔洛斯成為卡門家族的成員起,她就因為堕落者的身份受到了太多不公平的待遇和冷眼,阿修尼斯不知道怎樣說才能讓她好受點兒。
隻可惜這番安慰對塔塔洛斯沒起到一點作用,因為她根本不在乎卡門家的人對她态度如何:“謝謝你阿修尼斯,但是我一點也不在乎他們,我不會把時間和心情浪費在這些無所謂的事情上。”
她吃完最後一口糖漿松糕,站起來沖他道:“我現在得走了,前幾天不小心違反了幾項校規,達歌主任罰我去做苦力。另外謝謝你特地跑一趟給我送禮服。”
外面還飄着雨,塔塔洛斯走出甜品店,在頭頂支起一小片透明魔法屏障,片刻後身影便消失在雨幕中。
雨水侵濕萬物,浮島的背面卻不見一滴水,腳下的土地堅硬而崎岖,鋪滿灰色的岩石砂礫。
塔塔洛斯遮上面罩,手上戴好一次性手套,腳踩黑色高筒靴,一條粉色印花圍裙穿在身前,全副武裝地走進洞窟。
她很快就要走到那塊寬敞空地,也就是賓蘭隆的窩,就差一個拐彎,此時一段對話從洞窟盡頭傳來:
“那小子身上有你的氣息,你在他身上留了魔法印記?你跟他是什麼關系?”
“他是我弟弟。”
龍的聲音粗犷而有力,辨識度很高,塔塔洛斯一下子聽出是賓蘭隆在和什麼人說話。
她停下腳步,靜靜地站在拐角處。
“你到底有幾個弟弟?”
“三個,他是我最不成器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