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此事,姜凝曜眼前仿佛又浮現出大片大片的雪白,不似冰雪之霜寒冷,而如春日絨花,輕柔溫暖,甜香惬意。
耳尖染上點點淺紅,姜凝曜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轉移了話頭:
“耽誤了不少時間,還是快去碧落苑吧,别讓姨母久等。”
沈陰陰點點頭,兩人正往外走,她又忽然回頭走回了屋子,從方才脫下的衣衫中找出來一個巴掌大的木盒子。
姜凝曜:“這是什麼?”
沈陰陰将盒子重新塞進衣袖中,半垂眼眸,揚了揚嘴角:
“頭一回上門總不能空手而歸,自然要給容側妃娘娘備上一份見面禮。”
……
碧落苑,
兩個女人互相不動聲色的打量,而姜凝曜卻在一旁喋喋不休,絲毫沒有察覺到她們之間的暗潮湧動。
沈陰陰見端坐在上首的容側妃一身棗褐連枝紋交領齊腰長裙,頭戴兩根鎏金珍珠簪,樸素無華,無半分亮點可言,但周身氣度威赫闆正,令人不敢小觑。
容側妃也同樣在打量着沈陰陰,朱殷齊胸裙,銀線牡丹紋,這套衣裳她再熟悉不過,幾乎瞧見人走進來的第一眼,她便知道這衣裳的來曆。
朱殷紅如血,色久而殷,這個的顔色很挑人,但眼前的沈五娘子,臉若白瓷清透,眸如點漆似墨,容側妃承認她長的很漂亮,但真正讓她在意的,不是那張臉蛋兒,而是周身那份氣韻。
不卑不亢,不矜不伐,行舉有方,卻令人捉摸不透的其思其想。
容側妃突然開口道:
“我記得昨日有幾筐荔枝送到了王府,也不知道他們放入冰窖沒有?怿安,你去看看。”
姜凝曜一愣:“姨母……我…….”
“殿下便去吧!正好我喜荔枝,你幫我挑些好的出來。我也趁此空閑,與容側妃娘娘說說話。”
沈陰陰出言解圍,卻又讓姜凝曜不得不走。
容側妃瞧着那道身影一步三回頭,直至沒了蹤迹,才将目光投向沈陰陰的臉上。
“沈娘子可會烹茶?”
……
沈陰陰跪坐在蒲團上,背脊挺直,紅泥小爐中炭火燃燒,釜中清水冒起點點密集的細泡。
容側妃瞧着她烹茶的姿勢,淡淡道:
“沈娘子的儀态很好,不知是誰教的?”
沈陰陰擡起頭,迎着容側妃看過來的目光,卻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容側妃覺得聖人為殿下取‘怿安’為表字,如何?”
看着沈陰陰平靜的臉龐,容側妃笑了,這樣大膽的小娘子,真是少見。
“怿安二字,很好。”
聽了容側妃的回答,沈陰陰也對上一個問題,做出了回複:
“南禅寺浮屠師太是我師傅,我的規矩儀态,都是師傅所教。”
房内半開着一扇窗,外面大片淺紫色的紫薇花簇簇盛開,一陣風吹來,幽香盈滿于室。
“好香。”沈陰陰深深吸了一口。
釜中水開始沸騰,将研磨好的茶沫灑入其中,沈陰陰幽幽說道:
“紫薇花性寒,微酸,有活血消腫,清熱解毒的功效。真是好東西,您說是嗎?”
容側妃盯着她,神色淡然,并不答話。
“頭一回見您,特意為側妃娘娘備下了一份禮,還望您不嫌棄。”沈陰陰自顧自的說着,從衣袖中拿出一方木盒擺在桌上。
容側妃低頭看向那方木盒,巴掌大小,是用最普通的木材所制,平平無奇。
兩人之間誰也沒有再說話,茶香滿室,容側妃伸手拿起盒子,慢慢打開,蓋子開啟的瞬間,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冰涼透頂。
低沉的笑聲響起,震動人的耳膜。
沈陰陰也笑:
“攤販說這叫‘不死香’。由西域一部落的石頭為主料制成,這種石頭被部落人視為神賜予的聖石,人在病榻纏綿時,隻消聞一聞這石頭,便會生龍活虎。疲累不堪者聞之,更是亢奮非常,這石頭名為‘其密’意為永生。”
容側妃面色不變,道:
“還有呢?”
沈陰陰眉梢輕挑:
“還有,我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宮裡,遇見了一個宮女,她對我說了一些二十多年的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