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殺突厥人,能騙過經驗老道的商卓,能跟随他們一路活着到單于府,能經得住軍營的嚴刑拷打,如何能算的是普通山匪?
沈陰陰達到了目的,笑了笑:
“将軍交代給沈朋的第一樁差事,我必定要辦好,不然如何讨賞。”
“你這話的意思便是有實足的把握了?”何聞英饒有興緻的問道。
“是。隻需要給我半個時辰。”
聽見這話的何承文幹脆笑出了聲:“大言不慚!你若能讓他們在半個時辰内開口,我當衆與你賠禮。”
“一言為定!”
等人都走出大帳,裡面隻剩何聞英,還有地上跪着的商卓。
“你可知錯了?”
商卓将頭埋的更深,幾乎是要無地自容,這一路上他雖小瞧沈陰陰,卻不是颠倒黑白之人,尤其對何聞英忠心耿耿。
才一回營,便将這一路上的事情一一禀告,沒有分毫隐瞞,連自己的過錯也毫無保留。
“屬下知錯,将軍以往便教導過千萬不可自大狂傲,以貌取人起輕視之心,是我不争氣,辜負了将軍的苦心。”
何聞英拿着揩布,擦拭着桌上的那把陌刀:
“旁人說百遍千遍皆是耳旁風,都不如你自己吃一回虧來的有記性。你這回的教訓你且記下,萬不可再犯。”
商卓點點頭,心裡記下了沈陰陰的這份情,張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何聞英一寸一寸擦拭着手中陌刀,刀面光滑平整如鏡,清楚的倒影出商卓臉上的猶豫不決。
“有話就說,在我面前你還藏着掖着?”
商卓的臉上大半被粗壯濃密的胡子所遮蓋,所露出的那一小塊黝黑膚色還殘留着幾分羞愧的紅。
“将軍真的相信沈家娘子能從那兩個山匪口中套出話來?”
何聞英淡淡瞥了他一眼:
“你相信嗎?說實話。”
商卓低着頭,雖然他也知道這很離譜,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腦子壞了,若摸着良心說,他居然覺得這事兒真的能成。
“那沈家娘子怕不是什麼妖魔鬼怪,給我下了什麼妖術,可真是邪了門了!”
商卓懊惱的拍着大腿:
“别人說出這樣的大話,我定然笑掉大牙。可偏生她講出來,反倒是……倒是讓我有那麼幾分可信。”
商卓此番算是變相的承認了沈陰陰的本事,他看向何聞英,試探道:
“将軍相信沈家娘子嗎?”
陌刀已經被擦拭幹淨,銀光乍現,寒意凜凜,何聞英放下揩布,低低的應了一聲。
商卓有些個吃驚:“将軍也信她?那為何還讓少将軍與她撂下狠話?”
“大郎這些年呆在軍營中順風順水,沒遇見過什麼挫折,沈家娘子不過幾句話,他就被牽着鼻子走,半點兒沉不住氣,借着這件事給他個教訓也好。”
吃自己人給的教訓,總比吃突厥人的教訓要好。
其實最初何聞英聽了他們這一路的經曆,隻信了兩分,後來見沈陰陰如此笃定,又信了三分,也想着就此瞧瞧這丫頭的本事。
如今再看商卓對她的改觀,已然信了八分。
何聞英暗暗歎了一口氣,這丫頭可真是鬼張的很,三言兩語便讓大郎沉不住氣,被牽着鼻子走,用大郎的自大為她自己立足。
但又不得不慶幸,以姜凝曜如今的狀況,需要的正是沈陰陰這般的小娘子。
夜風泠冽,吹的臉生疼。
軍營外是一片無際遼闊的草原,空氣中彌漫着青草的清香,何承文與何承武兩兄弟在前方領路,沈陰陰和姜凝曜跟在後面,中間隔着一段距離。
姜凝曜放慢了腳步,擡眸撇了一眼前方的何承文,眉梢輕斜,語氣中帶着惡劣的笑意:
“想到半個時辰以後就能看見文表哥精彩的臉色,我就很是期待。”
沈陰陰輕歎了口氣,低聲道:
“你别忙着幸災樂禍。我耍些小聰明,利用他們的自大自負在單于府立足。你也該想想你接下來的打算,畢竟…..在某些方面,你比我要難得多。”
“放心。”姜凝曜臉上的笑收斂了幾分。
眼見着到了地方,他停下步子看着沈陰陰獨身走進牢房,臉上的笑才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