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但衛陽生的語氣中帶着一絲連他自己也未察覺到的失落。
姜凝曜卻笑了笑:
“你與我很像,我照樣是文不成武不就。但……我身邊的人太多了,要守護的東西也太多了,一旦我停下腳步,身後的所有人,包括千面衛,都會受我牽連。所以,陽生你願意跟着一個我這樣的人,一步一步往前走嗎?或許,這條路會比看起來還要難,還要艱險。”
雲層下的朝陽一躍而出,紅日如烈火一般噴薄而出,滿天金波,晶瑩耀眼。
光芒透過窗門,照在姜凝曜的身上,衛羊生怔怔的望着他逆光朝自己看過來,模糊了面容。
那聲音卻堅定,又有力:
“隻有成為高山,才能庇護我想庇護的,陽生,你願意随我一起成為那座高山嗎?”
朝陽刺眼,衛陽生覺得那輪光也将自己籠罩其中,将體内的血肉灼熱,直湧心頭。
他恍恍惚惚地聽見自己鼓起勇氣,忐忑又躍躍欲試的聲音:
“我願意!”
………
沈陰陰醒來的時候,天邊夕陽落幕,灰橘色的彩霞挂在窗前,幾隻大雁朝南而飛。
她睡眼惺忪,臉上殘存着迷蒙的餘溫,就聽旁邊傳來一聲男人略帶着沙啞的聲音。
“醒了?”
沈陰陰身子一僵,順着聲音看過去,屏風旁靠牆的兩張圓椅上,挨着床邊的那一張上面做了一個人,床頭架子的帷帳垂下來,遮住了他大半個身子。
那人的上半身往前探了探,露出半張臉,眉清目秀,卻又帶了幾處傷。
是衛羊生。
沈陰陰揉了揉眉心,眼睛也不似往日那般清亮:“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昨夜從軍營回到節鎮府,姜凝曜便與衛羊生去了前面的院子,她則自己回房休息,從寅時四刻一直睡到今日的酉時落日時分,近乎八個時辰。
衛羊生看着她,笑吟吟道:
“大概一個時辰前,見你久睡不醒,以為是出了什麼事情,便進來瞧瞧。”
八個時辰,的确太久了,沈陰陰的頭有些個昏昏脹脹,昨夜臨睡前她困的厲害,身子上的袍子未曾一下來,如今已經變的皺皺巴巴。
她套上靴子下了床,圓桌上有一碗溫着的粥,她倒了一杯已經冷掉的茶水,口中泛着苦,卻也清醒了許多。
“殿下在哪兒?”
“殿下與我說完了話,就去睡了一會兒。臨近晌午醒了過來,去延慶堂陪着何老夫人用飯,随後便去了軍營中。”
衛羊生把腿翹起來,姿态随意:
“對了,何夫人和府裡兩位娘子也派人來尋你,不過被我打發了去。”
沈陰陰點點頭,擡眼瞧着他:
“那你呢?他們都不在,你來尋我偷情嗎?”
衛羊生一怔,神色蓦然變得古怪了起來,就在愣神的功夫,沈陰陰已然快步走至他近前,彎下腰,雙臂撐在圓椅扶手,将人環在其中。
她上身前探,與衛羊生面對着面,眉眼帶着幾分妖娆,緩緩的湊近他僵硬的身體,停在他的耳畔:
“想抱抱我嗎?”
說罷,不待他反應,一掌重重拍在他的額前,發出清脆的響聲。
“裝也要裝的像一點兒,青天白日的你糊弄鬼呢!”
‘衛羊生’摸着額頭拍紅的印子,笑出了聲:
“你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聲音與方才大不相同。
沈陰陰雙臂環于胸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用鼻子哼了一聲。
“衛羊生敢進我的屋子,我會打斷他的腿。”
他啧啧兩聲,語氣莫名可惜:
“我練了兩個時辰,聲音才與衛羊生有幾分相似,沒想到這就被你看穿了。”
說着,他伸手去拉沈陰陰的手,卻被甩開。
“敢頂着别人的臉拉我的手,你也不怕哪一天我分不清你們,真跟他有了私情。”沈陰陰冷笑。
姜凝曜有些心虛,神色讪讪,帶着幾分讨好,眼睛眨了連下,水汪汪的:
“我的陰陰眼界高,才瞧不上他們。”
沈陰陰撇嘴:“衛羊生去哪兒了?”
“當然是替我去了軍營。”
“你膽子大也就算了,短短半日的功夫把他也忽悠成了傻子,什麼都肯替你去做。”沈陰陰氣笑了。
姜凝曜無所謂的聳聳肩:
“快吃些東西,随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