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嬸,你怎麼出來了,裡面還需要你幫襯着呢。”
“我….我好像眼花了,看錯了人。”
說着,她揉了揉眼睛,身邊的人又問道:“聽說你們旁邊那戶的兩個小郎君得了周家商隊的重用?他們可曾婚配?之前你們關系不錯,你說我家的冬娘……”
牛大嬸笑了笑,後面的話她已經聽不清了,滿腦子都是牛大洛給他說的話,王緬死了,衛陽生和沈朋卻得到了重用,而且這幾日以來,潘河海也不見人影,這裡面的事兒不簡單。
她搓了搓手,出聲打斷道:“他們搬走了,搬了好些日子了,再沒回來過…”
說着,也不管那人失望的臉色,快步走進了劉婆子的家。
過年時下的那場雪已然全化了,太陽照在人頭頂上,不僅融化了積雪,也帶來了冬日難得的溫暖。
沈陰陰将棉花胡同的哭聲抛之腦後,慕容氏做事一向果決,不留後患,老劉頭兒的結局早就姜凝曜上門找他報信開始,便已經注定了。
她穿過半個内城,回到了周宅,門房早就認得她的臉,恭恭敬敬的請進去。
路過山明堂時,她見房門緊閉,房屋四角皆有人如站釘般守着,各個神色肅然,臉生的很,端看身型便知是練家子。
隻看了一眼,她便已經對屋子裡來人的身份有所猜測,收回視線,沈陰陰朝着後院走去。
最北邊有一座偏僻的小院,院門上提着‘菡萏居’三個字,沈陰陰推門而入,正與在院子裡灑掃的玲娘四目相對。
兩人相視一笑,玲娘放下手中的竹掃把,上前兩步迎裡上去:“你來了。”
她穿着一身素色衣裙,臉色不再蒼白憔悴,語氣熟撚欣喜,再沒了幾日之前瘋瘋癫癫,生無可戀的模樣。
沈陰陰将糖漬的果脯遞給她,玲娘略帶驚喜和羞澀:“這是…這是給我的?”
“快嘗嘗。”
糖漬的梅子又酸又甜,玲娘惬意的眯了眯眼,眼眸中閃過一抹水光:
“就是這家的果脯,以前二安跑商之前總是會給我買回來一大包,他說等我吃完了,他就回來了。那一次…..他臨行前也買了,但我吃完了,他沒回來。”
沈陰陰動動唇,要開口說話,卻又聽玲娘道:
“你别擔心,自從上次你幫我見了他一面,他說他從未怪過我……”
兩行清淚流下,女人依舊孱弱,可目光卻堅韌:“我得好好活下去,他說了,我好好活下去,一個人活兩個人的份兒!”
沈陰陰盯着她,眸中閃過欣慰,如菟絲花一樣柔順的女子,如今褪去了嬌嫩的花朵,落地成芽,終有一日會成為自己的蒼天大樹。
玲娘抹去眼淚,拉着沈陰陰的手坐下:
“你來的時候看見前面來客了嗎?”
沈陰陰點點頭:“看見了,王緬死了,慕容家那位也該來了。世人隻知朱家秦家與慕容氏有親,卻不知連周家才是慕容氏的心腹,居然敢将盧龍軍以商隊的形式隐藏其中。”
玲娘聞言秀眉微蹙起:“你是說,盧龍軍背後的主人是慕容桓?”
“難道不是嗎?”沈陰陰有些詫異的反問。
死去的于二安便是盧龍軍中一員,玲娘身為她的妻子,就算他不說,枕邊人也能察覺到些許奇怪,尤其是後來她被潘河海強占,倒是知道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玲娘壓低了嗓音:
“據我所知,慕容氏并不是盧龍軍背後的人。”
這回輪到沈陰陰吃驚了,她急切的問道:“不是慕容桓,那還能是誰?”
玲娘搖搖頭:“我不知道,跟在潘河海身邊的時候,其實我能感覺出來,他與周通城并不像外界傳聞那般親密,更像是表面和睦,所以慕容氏與周通城的關系,他不一定知道。”
沈陰陰擰眉,不是她不相信玲娘,而是如果慕容桓不是盧龍軍的主人,那麼會是誰呢?
五萬盧龍軍,周家商隊的人零零總總加起來不過三千人,還有四萬多人,他們又在何處呢?又隐藏在哪個暗處?
在幽州除了慕容氏,還有誰會有這樣大的本事把人數如此龐大的盧龍軍藏起來?
這個問題,不止沈陰陰想不明白,姜凝曜也同樣不懂,真如此刻在山明堂,他看着坐在上首左右的周通城和慕容桓。
兩人已經喝了近小半個時辰的茶,說的話卻寥寥幾句,卻句句帶着機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