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年前那場婚禮即将來臨之際,陸謹川搶先一步給了整個陸家緻命一擊,裡應外合成功奪走公司大權,他找陸長新攤牌的那天距離婚禮還有三天,第二天陸長新在自家花園跌倒,中風入院,從此再沒起來。
而陸謹川也自然不會再與羅靖瑤結婚。
但扪心自問,若是在那之前所有布局無法完成,他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會與羅靖瑤相攜踏入禮堂。
畢竟那時的他早已殺紅了眼,在生命中唯一的溫暖離他而去後,他在這世上隻剩仇恨相伴。
陸謹川并不怎麼願意回顧這五年來的種種,他在生意場上狠辣果決,親手結束掉由祖父開創的地産王國,在飛音由幕後走向幕前,收購吞并大小公司,做到真正的大權在握。
外人多诟病于他狼子野心,冷血無情,将父親逼到中風,送兄長前去坐牢,樁樁件件,他在回憶時也會懷疑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自己。
但沒有人能逆轉時間的洪流,在快速奔過的歲月裡,能做的隻有無言的接受。
此刻站在這兒的兩個人,經過歲月的洗禮都已不再是從前的自己,所以紀安禾沒有開口詢問,為什麼沒結婚。
她曾隐約考慮過,奇怪的陸家,無法言說的親情,也許陸謹川有着什麼樣的苦衷,也許他有着什麼樣不得不做的事情。
但不管是什麼樣的隐情,陸謹川的選擇早已說明一切,他将二人之間的感情作為一種犧牲,将兩人之間的互信徹底的粉碎。
當時的種種于她來說,已經不再重要,她千辛萬苦尋求的自我和解與内心平靜,已經容不得再被任何事打破。
紀安禾氣息逐漸平穩,臉上潮熱褪去,漆黑如墨的眸子裡光影變換,陸謹川的臉在過去與現實中交替,半晌她輕歎,“這些都已經與我無關。”
“其實在很早之前當我察覺到我們之間的問題時,我就已經開始計劃,離開北城,離開你。所以我刻意選了梁老師做我的導師,就是為了跟她一起去德國。”
紀安禾的目光柔和且平靜,“所以後面的事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陸先生,剛才的吻我就當做是Goodbye kiss,從今以後你有你的康莊大道,我有我的錦繡前程,這兩條路再不會有交集。”
這仿佛是遲到五年的告别,淩遲着陸謹川的血肉,堵塞着他渾身每一處毛孔,讓他在疼痛中麻木,在麻木中爆裂。
他什麼也沒說,看着她從自己的懷中抽離,感受着那獨屬于她的馨香逐漸消散,在一片惘然中久久站立。
紀安禾回到家時,謝迎正在浴室洗澡。
聽到動靜,謝迎甚至沒來得及沖洗頭上的泡沫,就将上半身從浴室裡探出,睜大眼睛咧開嘴一臉好奇的詢問紀安禾今天的相親戰況。
“你這麼晚才回來,看來聊的不錯啊,怎麼樣怎麼樣,真人是不是比照片還帥?”
紀安禾睨了她一眼,彎起唇角似笑非笑的說:“真人的确是比照片帥,這麼“極品”的男人你是從哪兒扒拉出來的?”
“其實我跟他不熟,他是我表姐的大學同學。”謝迎瞧着紀安禾臉頰泛紅,眸光似水,心中頓覺有戲,更是笑的一臉得意,“還是我眼光準,一擊即中。”
“什麼時候請我這個紅娘吃飯啊?”
“......”
“小紅娘,我不找你要精神損失費就不錯了!”紀安禾本不想背後說人是非,可卻實在是忍不住心中不快,翻了個白眼吐槽起這位“極品”相親男。
謝迎聽着聽着,瞳孔睜的越來越大,嘴巴驚成了O字形,嘴裡不停蹦跶出英文單詞,“Oh no!”
“holy shit!”
“MD......”
待紀安禾說完以後,謝迎裹着一圈浴巾,從廁所走出來一把摟住紀安禾,滿臉的歉疚與同情,“寶貝,你今晚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錯,沒調查清楚就把這人介紹給你,我保證下一個絕對不會是這樣的。”
說罷,她整個人像條濕漉漉的大狗,在紀安禾頸窩蹭來蹭去。
紀安禾将她從自己的身上扒拉開,挑眉道,“還下一個?這一個我都吃不消了,下一個您老還是留着給别人吧。”
“别啊,相親就是不斷試錯的過程,有了這些人的鋪墊,你才會找到真的屬于你的那一個良緣。”
“不然就你天天兩點一線不是手術台就是回家,上哪兒開疆拓土認識男人啊!”
紀安禾懶得聽她的歪理,“我現在事業為重,以後所有相親一律免談。”
“你是不是見到陸謹川又受影響了?不知道你倆是什麼孽緣,相個親都能遇上他!”
紀安禾默然,怎麼會不受影響,畢竟這是她二十多年人生裡唯一愛過的男人,她不希冀自己能就此将他忘卻,隻是希望能将這份逝去的愛意掩埋于心,待到垂垂老矣的時候拿出來與子孫後代說上一說,這一世的青春也算沒有白活。
周日晚上紀安禾夜班,風平浪靜到十一點左右,兩位肺癌術後患者先後出現不适反應,處理到淩晨三點才算結束,實在累的不行,正想去眯一會,又被值班護士叫了過去。
到了病房一看,原來是新來的護士在給病人紮針時,連紮兩針都沒紮上,病人和家屬正氣勢洶洶的讨伐着那個低着頭,縮着肩膀,泫然欲泣的年輕小護士。
“醫生你來的正好,你們這麼大的醫院護理就這個水平嗎?紮針把我爸的手都紮腫了都沒紮進去!”
紀安禾走過去仔細看了看病人的手面,輕聲說:“您父親因為長期輸注化療藥物,血管的确會比一般人難處理一些,這種情況在醫院裡是很常見的。”
家屬皺着眉,“這不開玩笑嗎?我這幾天陪護也沒瞅見一個這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