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的眼神暗了下來，手中的動作也停止了。她的内心不覺再次回到了那一天，那灰暗的一天。

那天，在街邊，嶽随被槍擊中，她倒下，手捂住心髒，渾身是血。秦天也不跑了，立刻蹲下抱着受傷的嶽随。

或許如果當時，那顆子彈再偏一點點，嶽随就可以活下來，但是命運，不偏不倚地打中了她的心髒。

她帶着鮮血的手，撫摸上秦天的臉。她在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眼神中，沒有一點點難過。

她似乎并不為自己要死而感到悲傷，她似乎，輕而易舉地便接受了這個，戲劇化的事實。

她的拇指，輕輕擦去秦天的眼淚，留下血痕。

秦天當時不停哭喊，希望有人可以停留，希望有人可以帶着嶽随走，希望有人可以救救她。

但是沒有。

陌生的街道，不間斷的槍聲，一個又一個倒下的人。陰暗的天空沒有陽光透過烏雲，悶熱的天氣壓得人喘不過氣。

她想帶着嶽随走，想帶着嶽随去醫院。她想帶嶽随一起回家，她不想嶽随死在這裡。

她是她唯一的親人了。是她唯一在這個世界上的牽絆。

嶽随還有自己的夢想，她也有自己的人生，不應該在這裡就結束。更不應該……因為自己的夢想死去。

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如果因為她的動作，嶽随出的血更多了怎麼辦。如果她本來有可能活下來，因為自己的失誤死去，該怎麼辦。

“我……我。”

嶽随艱難地開口，仿佛要用盡自己的最後一口氣。

秦天哭着看着她的眼睛，手附上她的手，讓她的手緊緊貼在自己臉上，另一直手握着她的手一起捂住她正在出血的心髒。

溫熱的血液，仿佛是嶽随最後活着的痕迹。

“我很……”

“……開心。”

頓時。秦天清楚地感受到了一切。她順着臉頰滑落的淚水，手心不斷湧出的血液，以及，嶽随帶着笑意和淚水的眼睛。

她不知道。不知道嶽随在開心什麼。她要死了。她将會去到一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地方。她的人生将會定格在這裡。她……沒有以後了。

“你在說什麼啊！怎麼可能開心！嶽随，你不能死在這裡！我不允許！我不想你死嶽随！我……我舍不得你。”

“嶽随，我想和你一起經曆以後的人生！嶽随，你應該怪我！你不應該開心啊。你應該恨我！”

“是我，是我的夢想害了你！你應該恨我一輩子！”

“嶽随！嶽随。嶽随……”

她漸漸閉上了眼睛。

秦天一下子很無措。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茫然地看着死去的嶽随。看着嶽随嘴角還帶着笑意。

她閉着眼睛，那雙經常溫柔看向她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了。

秦天再也聽不到她的歌聲，再也無法……再也無法……再也無法向她講述自己的夢想。

再也不會有人一直牽挂她，将她當作自己親人來看待。

嶽随，再也無法完成自己的夢想。

她是那麼好的一個人，那麼鮮活的一個人，那麼溫柔，有個性的一個人。她什麼都沒有做錯。她隻是想，讓自己開心。她為什麼，要經曆這些。

她為什麼，要死在這裡。

憑什麼。

憑什麼……

【……】

“……”

誰都沒有再說下去。室内寂靜無聲。

秦天的眼中，有了不太明顯的淚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漫長的像當時，她無措地在街頭，看着嶽随的屍體出神。

“不過……”過了許久，秦天再次開口，“她死後，我回了國。”

“我才知道她離開的五年，都做了什

麼。”

她死後，秦天處理了一切。嶽随和她父母關系不太好，很早就與他們斷絕關系了，所以秦天不用給她家人一個交代。

秦天将她的骨灰帶上了飛機。雖然手續很麻煩，但是她還是成功辦下來了。

她将她的骨灰和領養她的孤兒院老師存放在同一個墓地，這樣她可以同時去看兩個她愛的人。

雖然租墓地要花錢，但是這樣最安定，也最讓秦天放心。

之後過了幾個月。

那是一個綜藝。在她死後播出。一個關于樂隊的綜藝。秦天家沒有電視，也不看綜藝。至于她為什麼會知道這個綜藝，是因為嶽随，太火了。

那五年中，嶽随重新找了人和她組樂隊。他們四處闖，還參加了那個綜藝。

綜藝播出後，嶽随的樂隊直接出圈。不管是微博也好，商場的大屏也好，都經常有她的身影，有她演出的視頻。

秦天說不出什麼心情。

她像再次活在了這個世界一般，以她希望存在的身份。

大家都惋惜她的離去。都很喜歡她的音樂。

或許，當她來找自己的時候，她的人生就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她是一個，很注重過程的人。

她每一首原創歌曲，都像在告訴秦天。

看。就算不，随波逐流。她也可以留在台上，讓世界聽到她的歌聲，讓世界知道她的樂隊。

她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