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随的演出結束。她低着頭從後台離開了場地。因為後面還有一個樂隊的演出,所以她沒有逗留。她看上去很累。不停地在緩和疲憊。
秦天看着她的動向,跟随着她出了演出場地,然後在後台旁邊的走廊遇到了她和她的樂隊成員。
他們走在前面。四個男的在聊天,說說笑笑的。嶽随獨自走在前面,背着吉他,頭微垂,時不時有氣無力地搭上幾句玩笑話,但都沒有回頭。
走廊燈光很暗,如果沒有他們吵鬧的說話聲,恐怕會有種恐怖片場景的感覺。這讓秦天不覺緊張了起來。
“嶽随。”
秦天開口。叫了她的名字。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在走廊上格外明顯,像被加了混響放大了好幾倍。她的語氣有淡淡的底氣不足,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在有其他人在的場合喊嶽随的名字。
她喊完的一瞬間。前面的四個男的瞬間安靜了,紛紛回頭看,走廊安靜的吓人,他們的前方,嶽随也回了頭,隔着四個人與秦天對視。
“……”
“……”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開口。
就這麼對視了一會,秦天才反應過來應該她先開口。
“你過來一下,”秦天現在還算鎮定。她的語氣也沒有剛剛緊張了,“有事想跟你說。”
嶽随愣愣地點了點頭。她看了那四個男的一眼,他們便給她讓出了一條過道,她和他們示意讓他們先走後,從他們中間穿過,來到了秦天身邊。
“怎麼了?”
秦天沒有回答,她打開演出場所的門探頭看了一眼,裡面那個樂隊還有兩首歌,她關上門,将嶽随帶到前台。
“先在這裡坐一會吧,等裡面唱完再說。”
前台後面隻有一個椅子,秦天将她按在椅子上,吉他放在一旁,然後從後面的飲品機那裡給她接了一杯可樂。
“算我的。”
秦天遞給了她。嶽随雖然不明白她像做什麼,但是反正她已經下班了,回家也是玩手機,倒不如在這裡等等看她想幹什麼。
她接過了飲品。
“你站着不累嗎?”嶽随喝了一口,看着她靠在牆上,若有所思,“要不我們一起坐?這椅子還挺大的。”
說着她挪了挪。
“……不用了。”秦天蹲了下來,擡頭看着嶽随,“你想知道為什麼來打工嗎?”
她說得很認真,眼睛中有平時看不到的堅定。
嶽随愣了一下,随後笑了笑,“說吧,想攢錢幹什麼?”
秦天也笑了。原本堅定的眼睛中瞬間變得柔和,漫上來淡淡的笑意。她就知道嶽随會猜個大概。
“我呢……想攢錢,然後環遊世界。”
秦天很平靜地說。仿佛這并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攢錢環遊世界……那你可能要攢一輩子了。”
嶽随沒有覺得她幼稚,語氣中都是心疼。
“嗯。那就攢一輩子。”秦天站了起來,“這是我的夢想。”
“我會讓這個夢想實現的。”
嶽随當時就這麼看着她,一開始閃着光的眼睛慢慢變暗,随後低下頭看着手中的可樂。她可能可以體會秦天的想法。也可能不會。
畢竟秦天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她隻有一個沒有經過驗證的猜測。
她猜嶽随。想去更大的舞台。
不斷有人從演出場所走了出來,然後離開。
“走吧。”秦天将嶽随從椅子上拉了起來,将她手中的可樂拿了過來随手放在了前台的桌子上,“回來再喝。”
嶽随呆滞地被她拉走,雖然不太明白狀況,但她沒有反抗,走的時候還沒有忘記拿上吉他。
秦天将她帶到了演出場所,裡面的燈全部打開了,舞台上,大廳上,因為她還沒有打掃的緣故,地面還有一點垃圾,桌椅擺放也很亂。
秦天将嶽随領到台上,經過桌子擺放不潔的地方随手将椅子推了進去。
她的另一隻手還拉着嶽随的手腕,嶽随看她推椅子也順手用另一隻手推進了幾個椅子。
“為什麼帶我來這啊。”嶽随看着她問。
秦天将她的手拿了起來,展開,然後——将五百塊錢放到了她的手上。
嶽随沒有立刻問她為什麼,而是疑惑地看着她。
“算你的演出費,能不能……單獨為我唱一首歌。”
秦天笑着說。眼睛卻不敢看嶽随。
其實她和嶽随,好像也不是特别熟。她也不确定這樣做會不會讓她生氣。但是她還是要做。
總不能……讓她唱歌不給錢吧。
那樣更不好了。
“好。”嶽随很爽快地答應了,“可是沒有其他伴奏,這樣沒關系嗎?”嶽随将身後的吉他取下,然後把吉他從裡面取了出來,插上了音響,“想聽什麼?”
“沒關系。”秦天搖了搖頭。
“唱……《夢的光點》吧。”
後來的對話,秦天其實已經模糊了。但是現在的她,清楚地記得并不會唱這首歌的嶽随,為她學了這首歌。
她學得很快,吉他也很快搞了一張簡單的譜子。
一切準備就緒。秦天跳下了舞台,順便關上了除了舞台以外其他的燈光。
一瞬間。嶽随被照亮了。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全場的燈光隻聚焦于她一人,觀衆的目光也是。
那次。她沒有再用盡渾身的力氣唱,反而很平淡,但是平淡中,又帶着獨屬于她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