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不但要忍受高溫帶來的不适,還要忍受高督辦言語上的挖苦,所謂□□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終于有個年輕人先忍不住說道:“報告,我們已經練了一下午軍姿了,大家都累了,想吃飯。”
這話直接把高峻霄逗樂了,甚至笑出了聲,這個笑和剛才的笑又不一樣,隻有陸獻心裡咯噔一下,本來到飯點我大哥還是會讓你們去吃個飯的,哎,怎麼這麼傻自己跳出來作死。
“來來來,你,出列,對對,站在這兒。”高峻霄把那個發聲的精神小夥叫到大家的正前方,出聲的那人似乎還有些不耐煩,小聲的咋了下舌,然後才出列站到全體隊員面前。
“先對着全體戰友們做個自我介紹。”高峻霄同那小夥并排站着讓他介紹自己。
“報告長官,原八排一班班長徐東升。”徐東升挺直身子說完還微微擡起了下巴,他那張白淨的小臉上滿是驕傲,陸獻一看那個徐東升明顯有些家底,他看其他人的眼神帶着小小的鄙夷。
“黃埔畢業的嗎?幾期啊?”高峻霄背着手笑着問道。
“報告長官,六期。”徐東升大聲回到。
“今年5月剛畢業啊,好,四個小時,才讓你們站了四個小時,就和我說累。你們黃埔就這麼教的啊。”陸獻隔着老遠都能感受到他大哥的鄙視。
尤其那些老油子們現在大氣都不敢喘,他們大概以為新官上任三把火,忍一忍就過去了,等過了這新鮮勁,長官能向上面交代了,他們也能松一松該幹嘛幹嘛,反正以前那些長官都是這麼辦的。
可是他大哥不是一般的長官。他們今天算是踢到鐵闆了。
“徐東升是吧,今天給你當一天的代理隊長,你來訓練他們,獻兒,我們去吃飯。”陸獻沒想到他大哥會這麼說,幾個意思啊?
徐東升愣了一下,随即敬個軍禮,對高峻霄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高興的接受了這個任務。
陸獻還在思考他大哥發起指令的原因,他以前可不是這麼練兵的。高峻霄回過頭特意對他說道:“想不通啊,想不通就對了。我們先去吃飯吧,有點餓了。”
“嗷。”陸獻見大哥走了也隻能默默跟上去。
一路上,高峻霄見到那些個旅長團長都親切的微笑着打招呼,沒有露出絲毫的不滿。倒是背後隐約傳來竊竊私語聲,還時不時拿餘光偷瞄兩人。陸獻一回頭,又都佯裝無事的大口吃飯。
陸獻不滿的向高峻霄發牢騷:“大哥,這些人太過分了,都送來的什麼東西啊。”
高峻霄往他嘴裡塞了個饅頭,及時制止了陸獻下面的發言:“多吃飯,少說話。”
陸獻隻能把一肚子的委屈全都咽回去,算了大哥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剛從食堂出來,就有個衛兵急匆匆的跑過來:“高督辦,他們打起來了。”
誰打起來了?沒等衛兵開口,高峻霄倒是一副了然的表情,不慌不忙的替衛兵解釋道:“還能有誰,不就是我們剿匪隊的兵嗎。”
衛兵聽完頭點的像母雞啄食一樣,也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一頓飯的功夫就打起來了,這也太嚣張了吧,在軍營打架怕不是想吃禁閉。陸獻看着他大哥自行的笑容,忽然想到他大哥以前常說的一句話: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咱們站在風口挑動東風鬥西風。
等他們到的時候,兩邊已經被衛兵拉開,就是大家的怒火還沒散去,洋洋散散的站做幾堆。高峻霄大步從校場中心走過,兩邊的人自動分開,形成一條明顯的分8界8線。
高峻霄站在高台上環視了下面的士兵,忽然厲聲對着下面吼到:“能耐啊,我一頓飯的功夫,你們就能打起來。看看你們的隊形,列隊!報數!”
衆人知道自己這次有違軍紀怕是難逃責罰了,都默不作聲,老老實實的排整齊然後報數。
“徐東升,出列。”高峻霄不耐煩地點了下徐東升,讓他出來。
“到。”徐東升似乎被打了,額頭上腫了一個大包,領口大敞着,身上滿是污泥,很是狼狽。
“來說說吧,怎麼回事啊“代理隊長”?”高峻霄嫌棄的瞄了徐東升一眼。
徐東升眼神中帶着憤恨看着下面一個年紀稍長的士兵,委屈的說道:“我剛才讓他們稍事休息,想重新集合的時候,有人耍無賴不肯過來。”
“放屁,你那是怎麼叫人的,直接叫喂,特麼你算老幾啊?”旁邊一個同樣狼狽地士兵也怒罵道。
“我隻讓他說話,自己原地100個俯卧撐。陸獻幫他數着。”高峻霄冷冷的同年長的士兵甩過一句話,轉頭望向徐東升。“你繼續。”
“我見他不肯過來,就想先集合其他人,但是他還糾結了幾個要好的兵痞,一起耍無賴。然後我就和他們推搡起來,就……變成這樣了。”徐東升捂着頭上的大包憤憤的說道。
“誰先動的手?”高峻霄問道。
“是我。”說話間徐東升的頭默默低下去了。
高峻霄似乎在思考什麼亦或者等着什麼人,當看到那個向講台移動的人時,嘴角向上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大哥難道在等他媽?陸獻發現來人是湯參謀長手下的一名團副,名字叫什麼來着,哎呦名字忘記了,上次跟着參謀長來開會的。
來人見面先敬了個禮然後自報家門:“高督辦,在下是六團的團副安浮。”
“安團副,在下正在訓練士兵,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麻煩等我回到辦公室再說。”高峻霄看都懶得看他,敷衍的打發人家走。
安浮隻能小聲的說道:“高督辦,初來乍到,可能有些雷區還不知道。那個受傷的是南京常委交通局徐局的大侄子,那個做俯卧撐的是劉旅長的愛将……”
這一溜的報了好幾個,每報一個,高峻霄的臉色就青一分:“說完了,就這些人是吧?”
“是,懲罰差不多意思意思就行了。高督辦懂我意思吧。”安浮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懂——”這時高峻霄已經恢複了笑容,從容的走下高台,一邊拍着那幾個人的肩膀一邊說道,“徐局的侄子,劉旅長的愛将,沒想到啊,我們隊裡還藏龍卧虎啊。剛違反了軍紀,就立馬有人來求情,好大的面子啊。”
忽然高峻霄臉色一沉,對着場下衆怒不可遏地訓斥道:“但是軍隊沒有條件可講!沒有情面可言!我不管你們讀沒讀過軍校,上沒上過戰場,跟過誰去過多大的戰役。記住,現在“我”是你們的“唯一”長官,你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服從命令。”
場下一衆士兵低頭無言,單方面承受着長官的怒火,陸獻都快笑出聲來,第一天不給你們立規矩,明天你們就敢蹬鼻子上臉。你們都不知道他家大哥做師長的時候就有個笑面虎的雅稱,前一秒還與你稱兄道弟,後一秒就重拳出擊,說最暖的話,下最狠的手。
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大哥在原部隊的軍威,因為訓練的越狠,大家在戰場上的存活率越高,而且軍威不是吓出來的,是實戰打出來的,不是他吹他大哥戰術一流,所以就算經常被罰蹲姿寫檢讨,他也心甘情願的跟着他大哥走。
“今天在列的諸位全都犯了錯。”高峻霄說完下面頓時有些小小的sao動,尤其是沒參與打架的那些。
高峻霄死死瞪着場下的士兵,開始列舉他們的問題。
“錯誤一,公然違反軍紀,帶頭打架鬥毆對戰友毫無尊重,如同兒戲。”
“錯誤二,見到戰友有矛盾非但不勸阻,還參與鬥毆,這不是義氣,是愚蠢。軍隊不是你們逞英雄的地方。”
“錯誤三,見到戰友打架反而躲的遠遠的,明哲保身是吧,你們覺得誰敢在戰場上把後背留給你們,還是覺得當逃兵很光榮啊。”
一頓話後,下面的戰士都默默的低下了頭,不過這一低頭,有幾分是真羞愧幾分是裝傻糊弄,隻有他們自最清楚了。陸獻聽完都想給他大哥拍拍手,接着帶頭鬥毆的兩人關十天禁閉,被衛兵帶走了。
安浮隻能無奈的看着徐東升和另一位某旅長的愛将被衛兵帶走,屁都不敢放一個。
高峻霄沉吟了一會說道:“其他所有人,本來都該關禁閉,但是訓練時間有限,這樣吧,給我抄500遍軍紀,明天交給我。不識字的也給我描完500遍,完不成的直接折算成公裡數,明天訓練後加練。明白了嗎?”
“明白。”場下衆人不情願的喊道。
“大聲點。”高峻霄威嚴的聲音穿透整個操場。
“明白!”這次的喊聲才有氣勢。
“好,下面散隊。”高峻霄這會真的放大家休息了,如果食堂還有飯的話。
見到士兵們都一路小跑沖向食堂,高峻霄才轉過頭對這安浮說道:“回去轉告湯參謀長,若是對在下處理方式不滿,請直接找熊司令,在下隻是為黨國盡忠,完成自己的職責罷了。”
陸獻在他們身後崇拜的望着他大哥,偷笑着想今夜的軍營某些人怕是要拿着手電筒夜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