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的出奇,黑暗中忽然傳來細微的窸窣聲,像是野貓在翻動垃圾,反襯出詭異的氣息來。路燈的昏黃燈光照應着小小的方寸之地,燈下高峻霄緊緊摟着何清澄,突然180度轉彎快步往回走去。
高峻霄壓低嗓音對着清澄說道:“有朋友來找我了。”
許是兩人突然離開,墨色的陰影中多了些雜亂腳步聲,聽聲音約有十來人,可能感受到男友手心冰涼的溫度,何清澄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調侃道:“你朋友有點多,招待不起啊。”
“那就——跑!!!”随着高峻霄一聲令下,兩人向前拔腿狂奔。
眼看着煮熟的鴨子就要飛了,街道暗處呼啦啦的蹿出十餘個黑衣歹徒,各個手持槍械對着兩人的後背毫不留情的射擊,一時間火花四射,子彈劃過石牆發出刺耳又尖銳的響聲。
兩人彎腰向一側的弄堂裡急閃,以躲避子彈。高峻霄把清澄推到身後迅速轉身掏出腰間的配槍連發兩槍,瞬間擊斃兩人,奈何對方人多勢衆火力密集。
他心中飛快盤算着自己手中的子彈就算槍槍斃命也不夠啊,不能硬拼,而且自己還帶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想到此處高峻霄忐忑的回頭看向何清澄,想讓她原地待着,自己去引開他們。
沒想到的是何清澄臉上隻有寵辱不驚的冷靜,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似乎在盤算什麼,高峻霄猛的被自己女友拉着往弄堂更深處跑去,清澄一邊跑一邊喘着氣說道:“别浪費子彈,帶他們'逛花園',我們去主路。”
還沒等高峻霄驚訝完兩人的思路竟出奇的一緻,後方跑的快的歹徒端着槍已經追上來,高峻霄利用轉角掩護一把抓住歹徒的手腕,反手一擰卸了歹徒的槍,隻聽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琉璃般的夜空。
高峻霄乘機用槍托砸向歹徒的頸動脈,這下歹徒隻有倒在地上抽搐的份。另一個歹徒連人臉都沒看清,“嘭”的一聲被爆了頭。
後面緊跟着的歹徒見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通射擊,還好高峻霄步伐靈活又退回弄堂,他與清澄交換了下眼神,兩人開始帶着歹徒們“逛花園”。
在敵衆我寡的情況下,他們并不想與歹徒正面糾纏,有技巧的逃跑才是當下最佳選擇,等到了人多的大路,自有辦法對付他們。
清澄仗着對小路的熟悉,拉着高峻霄穿過重重石庫門,在狹窄的弄堂七拐八拐,可那些歹徒太過纏人,非但沒甩掉還增加了不少人。
留聲機裡的莺歌燕語越來越清晰,眼前就是霓虹閃爍的主路,高峻霄和清澄大步跨出弄堂,混入川流的人群中。
奈何那群歹徒過于嚣張,丢了目标竟然對着天空放了三下空槍。
刹那間,驚慌失措的人們尖叫着在路上亂竄。商家則抱着冷漠的态度插上門闆見怪不怪,敢在公共租界的主道上鬧事,一看就十六鋪碼頭剛來的鄉下人,一點都不懂規矩。
亂哄哄的街道上,人與人之間都拉開了不小的距離,歹徒中有眼尖的看到兩人,發瘋似的向人群射擊,清澄被高峻霄敏捷的一把拉回懷裡,帶到安全地帶。
一時間巡捕們凄厲的哨聲此起彼伏,疏導人群的同時,自己也跟着人群遠遠跑開。
後續手持警棍和槍.支的巡捕匆忙趕來,見到是一群兇神惡煞的人又拿着真家夥都吓的躲在掩體後面,随便放幾槍也不管打中沒打中。
清澄早就看透了那幫披着官皮的流氓,無論外國巡捕,亦或是華人巡捕,平日裡敲詐勒索,收個保護費什麼的比誰跑的都快,現在遇到街頭槍響倒是互相推诿,像是要比比誰到的更慢。
兩人蹲在牆角沒有馬上離開,看着兩幫人狗咬狗。畢竟是主要通道啊,當差的還是要來威懾一下裝裝門面,不然以後誰還相信租界安全。
不知是那幫人運氣太差,還是他們運氣太好,一輛警車呼嘯而來。
從車上跳下一個人高馬大的寸頭男人,警長服都沒扣上,堅實的胸脯若隐若現,嘴裡叼着卷煙“呸”的一聲吐出煙蒂,從車後備箱中拿出一把沖鋒機槍直接突,突,突突……
黑衣歹徒大概沒料到天将猛-男,腦子還來不及的轉換,身體就爆開無數的紅窟窿,冒着焦糊味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剩餘的歹徒也不慫用同伴的屍體當盾牌沖向男人,清澄拍着高峻霄的膝蓋小聲問道:“這幫人也太敬業了吧,你到底惹了哪路神仙啊?”
“哪路神仙不知道,我隻知道眼前的那位爺是真殺神。”高峻霄認真的說道。
順着高峻霄的視線,清澄看到寸頭男人砂鍋大的拳頭在空中劃出一條流星,實實的打在歹徒的臉上,又一腳踹在另一匪徒的小腹上,匪徒直直的飛了出去還撞倒了好幾個匪徒。
這拳拳到肉的打法,讓躲在牆根的何清澄樂的不行,哇,這簡直是魯智深轉世啊,她現在文思泉湧好想寫文呐。
“我有點搞不懂你了,這麼暴力的場景你好歹回避一下吧,大家閨秀。”高峻霄笑着調侃道。
“你懂什麼,這叫采風。難得見到這麼寫實的打架場景,我當然要好好臨摹,拿回去當素材。”清澄想到自己之前寫的武俠招式都是什麼垃圾,以後一定要改進。
這時她感到高峻霄點自己的肩頭,本不想搭理他,可他堅持不懈的點她肩頭,終于清澄不堪其擾一把抓住峻霄騷擾的手,小聲呵斥道:“幹嘛?臉怎麼這麼紅,你有高血壓啊?”
“我以後若是得高血壓的話,一定是被你氣出來的。”高峻霄滿臉尴尬,清了清嗓子一鼓作氣的說道:“你旗袍開線了。”
高峻霄一挑眉眼神向下遊離,清澄順着他目光一瞄臉“刷”得一下子紅到了耳根,立馬站起來扣扣子,她現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原來不是開線了,而是在奔跑中旗袍的側邊盤扣松了。
站着還好,這一蹲下……嘶,内襯全露出來了,她現在有點理解為啥女校的校規裡明确規定淑女不能下蹲。
“沒事,沒事,沒别人看到。”為了不讓沉默使兩人更尴尬,高峻霄先發聲。
“你看到了。”清澄捂着臉委屈的聲音從指縫中流出。
他說看到了就有耍流氓的嫌疑,可說沒看到更是混賬。高峻霄隻能摟着清澄,拍着她的脊背柔聲安慰道:“我又不是别人,我負全責,負全責。”
“事故才叫負全責呢!誰要你負全責。”清澄終于擡起腦袋依舊氣鼓鼓的,臉上紅撲撲的,像條小金魚一樣很是可愛。
哎呀,剛才一下子嘴瓢了,不等高峻霄好好解釋,清澄神色驟變:“你……我帶你去醫院。”
被清澄這麼一說,高峻霄才感到左腰有點火辣辣的,掀開深色的外套,裡面白色的襯衫已經被鮮血浸染,應該是在人群中拉她的時候中彈吧。
看到清澄白色的線衫上已經沾上了他的血,他立馬拉開兩人的距離倚靠在牆上,滿臉愧疚的說道:“對不起,把你衣服弄髒了,我沒事,小擦傷。”
“什麼小擦傷,那是槍傷啊!我們去醫院!”清澄的聲調陡然提高,一把脫下白色的羊毛線衫幫他按壓傷口。
“伍爺,手下留情。”高峻霄現在頭有點暈走路都有些不穩了,倚着牆還對着“魯智深”吼了一嗓子,疼痛一旦被察覺,那是一浪高于一浪,勉強支起身子扶着牆對着清澄說到,“我要去問話。麻煩扶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