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急浪大,船身跳舞似的随浪花左右搖擺,即便平時不暈船的人,此時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眩暈與惡心,更别提一登船便蔫了的闫處,高峻霄幫他披上薄毯,胃空的話人容易發冷。
闫處倒在床上,道了句謝,他連點頭的力氣都沒了,高峻霄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好好休息,大方表示登島後自己可以帶隊。
得到保證,闫處還是不放心,啞着嗓子交代高峻霄登島後,讓CC的人先沖鋒,本來就不是咱司令部的案子,犯不着和g黨拼命,派個小分隊意思意思就行。
咱們隻要守着船,不管抓捕是否順利,最後能把人安全帶回去,上峰就得記咱的功勞。
高峻霄滿口答應,他環視了下四周,艙底負一層的大副休息室還算幹淨,桌椅都用鐵鍊子固定,但又好像沒什麼用,鐵鍊嘩啦啦的響,桌椅依舊在地闆上自由滑動,生活用品撒了一地。
這種情況下,能躺着不摔下床也是種技術。他得找跟繩子固定住闫處,免得他掉下床造成二次傷害。
船艙隔絕了外面的傾盆大雨,可隔絕不了浪濤的波動,剛站起身高峻霄就覺得身體失重,雙腳不受控制的偏向一邊,他用力抻住牆壁才穩住身形。
地闆依舊無規律的左□□斜。嘩啦,嘩啦……一晃神,鐵鍊的噪音又把高峻霄帶回刑訊室,胃裡被攪拌似的難受,高峻霄甩甩腦袋,企圖把亂七八糟的血腥畫面清出腦袋。
可這動作剛做完,馬上一股酸水湧上喉嚨,完了,他趕緊摸出兜裡的話梅糖塞入口中,酸甜的滋味沁出,大大緩解了暈船導緻的惡心。
還是媳婦有辦法,不枉自己出海前偷偷見了她一面,高峻霄正回味媳婦的關心,轟隆,随着驚雷炸裂,牆上的裝飾畫全部震落,尖銳的畫框差點砸到他的腳。
好家夥,這次出航不順,看來連老天爺也瞧那些特務不順眼,高峻霄透過圓形的玻璃窗,面對大自然的兇悍,心裡頓生敬畏。
轟,巨浪在側舷炸開,劈頭蓋臉的水珠胡在玻璃上,分不清是海水,是雨水。高峻霄亦被慣性重重甩到了地上,哎呦喂,揉着吃痛的尾椎,感慨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再坐船出海了。
腳邊散落着一副手繪的商船結構圖,高峻霄順手撿起來,上面用鉛筆仔細标注了各個船艙的大小以及聯通區域,幹淨又精細,好利落的筆法呀!
隻是這圖應該挂在甲闆的出口處呀,他沒來得及想明白,關切的慰問從前方傳來:“高先生,你沒事吧?”
接着高峻霄被大副拽起來,他臉上一熱,低頭遞上船艙結構圖,遺憾表示這麼好的畫都摔壞了,太可惜啦。
得到贊賞大副笑着接過結構圖:“嗨,隻是我随手畫的塗鴉,自娛自樂。”
“原來你畫的,這要是塗鴉,我的手就該剁了。”高峻霄謙虛的說道,“對了,我想找跟繩子綁一下我們闫處,你知道哪裡有繩子嗎?”
這是人家的屋子,大副很快找到睡覺專用的綁帶,幫助闫處固定住身體,然後催促高峻霄做選擇,要麼留在原地,要麼趕緊離開去餐廳集合。
風速已經11級了,船長下令所有帶門的通道都要強制關閉,免得客人不懂規矩亂跑,容易出現事故。
談話間,頭頂的吊燈閃爍了幾下便滅了,大副黝黑的臉上透出一絲慌亂來,他焦急的跑到隔壁敲門,高峻霄學大副走路的模樣,掂着腳晃晃悠悠的走出休息室,别說,姿勢雖然怪異,卻極為實用。
借着走廊上微弱的應急綠燈,高峻霄看到兩個拎工具箱的水手,從身前飛速跑過,沒幾秒就消失在廊道上,他們好像要去負二層的機動室維修。
啪,一束白光照亮了幽暗的走廊,大副捏着手電筒招呼高峻霄:“先生,我船的供電系統好像被暴風雨影響,咱們還是回餐廳吧。”
耳邊傳來金屬的吱呀聲,好像下一秒船就會被風暴撕裂,高峻霄心裡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急需和貨倉的手下們彙合。
可他想去貨倉的要求被大副否決,現在烏漆嘛黑的不方便,貨倉外面都有防水隔斷,不用太擔心士兵。
許是怕高峻霄繼續逗留,大副說道:“餐廳在發姜湯,你快回去喝吧,我看你的兵都幫你拿好了。”
咦~高峻霄心念自己最厭惡辛辣的食物,姜水那鬼玩意他才不想喝呢,不過面上維持着客氣的微笑。算了,等風暴過去再找兄弟們。
兩人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大副遞過來一件雨衣和一根水管粗的纜繩,讓高峻霄穿好雨衣将繩子綁在腰上,待會他們需要經過甲闆才能回到餐廳,沒幾步路,但必須要保證客人的安全。
嚯,船上的花樣真多,既來之則安之,高峻霄依照要求穿好裝備,在他再三确認後,大副推開了艙門。
呼~艙門大開,冷風一股腦灌進來,高峻霄感到腦袋都要被吹掉了,他迅速瞄了眼大海,綢帶飛舞似的海面彌漫着重重霧霭,商船如同一條魚陷入了棉花裡。
區區幾步路,高峻霄有種跑了十公裡的疲乏,還好在大副的幫助下他順利抵達一層廊道,解開安全繩的那刻,他如釋重負,吹散的熱氣又慢慢與體内聚攏
這時,前方甲闆上迅速閃過幾個黑影,高峻霄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眼花了嗎?那身衣服一看就不是司令部的兵,難道CC的特務不懂規矩?
突然大副眼睛瞪大驚呼一聲:“他不要命啦!”
隻見張充腳底和抹了油一樣順着甲闆滑到欄杆邊上,大副毫不猶豫的上前拽人,然而狂風頂.的他寸步難行,高峻霄在心底暗罵一句,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他重新挂上安全繩,一個健步沖出去。
浪的咆哮掩蓋了天地間所有的聲音,眼瞅着張充被巨大的沖擊力颠到了半空,就要落到海裡。
電光火石間高峻霄扯住張充的後背,張充的屁股重重着地,高峻霄才不管他疼不疼,和趕來的大副一齊用力将他拖回船艙。
大副将幹毛巾蓋在他腦袋上警告:“先生,外面很危險 ,萬一掉水裡,直接被卷到水下一兩百米,水壓都壓死你。”
張充似乎被吓懵了身體僵硬的如同木樁,直到高峻霄把姜茶遞給他,他才愣愣的舉起杯子一口幹完。辛辣的生姜水就如救命靈藥,張充總算緩回過勁,踉跄的起身道謝。
奇怪了,張充不是在樓上駕駛室嗎,怎麼跑甲闆上了,然而對于高峻霄的疑問,張充眼珠子不自覺的轉向外面,沒有正面回答,高峻霄順着那方向望去,甲闆上幹幹淨淨連個鬼影都沒有。
不對,張充不會莫名其妙跑下樓,肯定和剛才的黑影有關,他應該也看到了什麼。
吱——如同指甲劃過黑闆的巨大噪音炸開耳膜,下一秒屋内所有人都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高峻霄心髒猛地被攥緊,地闆幾乎和海面呈現45度夾角,情急之下他抓住了地上的鐵鍊,才沒繼續滑動。
餐廳裡的都是陸軍哪見過這陣仗,鬼喊鬼叫一番,求佛的求佛,忏悔的忏悔,幾乎都認定了船快沉了。
“都給我閉嘴,别嚎了。”高峻霄大吼一聲,餐廳瞬間安靜,随即他大聲詢問大副,船到底怎麼了?
可大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的船身如鯉魚似的跳了跳,咚,猝不及防的颠簸後,高峻霄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他現在非常确定船出問題了。
怎麼會這樣?高峻霄在心中抱怨,好不容易等到了關公戰秦瓊,可青龍輾月刀沒出人就折了,下面的戲都沒法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