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算你識時務,清澄撓了下臉,臉上癢癢的很難受,可能口罩太悶了,然而當她瞥到地上的偷襲者褲頭上映出一片污漬,還有若隐若現的……哎呀羞死人了!
清澄頰上一熱,捂着臉沖上樓梯,将自己鎖進了二樓洗手間。鬧出這麼大一出烏龍,她也不好意思再待在一樓面對劉輝他們了。
冰涼的水流帶走了清澄的焦慮,随之排山倒海的睡意襲來,她在心裡念叨,修整一會兒,自己就告辭吧,不然明天未婚夫見到自己的大黑眼圈會起疑的。
不知發呆了多久,清澄的瞌睡蟲被一陣敲門聲驚走,徐錫溫柔的發聲請她出來,老王找她有事,清澄急忙應了一聲,又照了照鏡子将碎發都攏到耳後,才滿意的走出衛生間。
起居室裡,穆勒醫生和助理都已經換回了常服,清澄笑着同他們一一握手,感謝他們救死扶傷的大義。
寒暄了幾句,徐錫作為主人提着兩大箱器械送他們下樓去了,卧室裡傳來劉輝的感慨:“陰公啊(作孽啊),阿庸,好好休息,十八個月後又是一條好靓仔。”
呀,人還沒走呢!清澄扒住門框偷偷探出,老王坐在床上似乎輕松了不少,想到剛才的尴尬,她又糾結的縮回腦袋,咬緊下唇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清澄進來!偷偷摸摸的,偵查敵情呢。”王人庸大嗓門一亮,清澄躲無可躲,礙于臉面扭捏的進屋,心中暗暗生出悔意,剛剛太沖動了,要不要先給受傷的同志道歉呢。
不等清澄開口,劉輝笑盈盈的對王人庸誇贊,不打不相識,何小姐比照片上靓好多,他語氣自然的就像來串門的長輩。
清澄躊躇着,一張臉慢慢漲紅,還是老王瞧出她的窘迫,軟言為她開脫,姑娘家臉皮薄她平時不這樣,不過面對救命恩人,怎麼也得道聲吧。
經過王人庸解釋,清澄才知道劉輝就是在金門飯店外的狙擊手,他的子彈都是自制,火藥量比普通子彈多填了1.5倍,所以威力更大。
沒想到妙手回春的中醫大夫,還是百步穿楊的神槍手,清澄升起的敬佩之情把羞澀壓了下去,主動伸出手道謝,同時為自己剛剛的魯莽道歉。
劉輝親切的握上去,表示不怪清澄,他們先動手的。他自嘲似的罵天道不公,打家劫舍不一定死,但系幹革命就系尋死,所以他剛剛不敢承認自己的身份。
另一方面他帶的幾個同志,層級比較低,不能讓他們知道太多,尤其是何小姐這種保密級别極高的同志,已經讓他們先行回去了。
清澄這才明白剛才的奇異感來自哪裡,劉輝一直用方言,兩人也溝通無礙,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懂粵語,才習慣性的講話沒有切換成白話模式。
“輝哥,你怎麼會想到來徐家做看護啊?”王人庸問出了清澄一直埋在心底的疑問。
這就是另一個大烏龍了,前不久劉輝受伍豪委托,要聯絡一些高保密級的潛伏同志,可他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進展太慢,好不容易通過交通員打聽到何小姐在找看護,他就想多好的接頭機會啊,不能浪費,于是花了點小錢頂替了原本的護工。
“聽到沒,和瑞瑞沒關系,伍豪給你安排另外的同志接頭了。”王人庸忍不住幫老婆辯解。
“少混淆視聽,我一直怪的是你,你才是我的直接上級。你玩消失,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清澄一個直球打回去,老王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同志們别吵,劉輝拍着胸脯怪自己,自己手腳慢,但是他到了徐家才發現不太對,自己不是給何小姐家做看護,而是她朋友,朋友還有個大特務哥哥,他當時就想撤退了,結果徐家兄弟兩一鬧,反而定下自己了,這叫什麼事。
為避免暴露,他不能在這幹。第一天晚上,劉輝不費吹灰之力勒暈一個特務,就聽到樓上主卧有奇怪的拖動聲,心有縷縷鍊(心裡亂),覺得肯定有事發生,所以将勒暈的特務藏在沙發後,就上來偵查情況。
後面和穆勒醫生講的大差不差,他怕被醫生看到勒暈的特務,才蓋住醫生的視線,至于黑影,大概是某種小動物吧。
不過劉輝想溜的心思沒斷過,今天徐錫把自己大哥氣得夠嗆,他将所有的監視特務都帶走了,估計他想撤掉“保護”,讓弟弟知道沒他的保護,會有嚴重後果。這個空擋反而給劉輝一個溜走的好時機。
“那你趁買東西溜走不就好了。還回來幹嘛?”王人庸問道。
不行啊,劉輝覺得自己一走了之沒什麼,但是小徐和介紹人何小姐就可能被狗特務懷疑,故而他想制造一起大型入室偷竊,這樣小徐先生也能和兄長有所交代。畢竟世道太亂,有個把竊賊潛入富人區踩點很正常。
結果他們一夥人就和何小姐迎頭撞上了,劉輝猜到何小姐肯定在做什麼特别任務,正想收隊,何小姐氣勢洶洶的追下來了。
“還不快謝謝輝哥,人家根本沒想動手,不然就你這小身闆,十個一起上都打不過他。”王人庸笑着揶揄。
“亂講嘢!我看何小姐有點工架的,那招神龍擺尾,我都唔料到。”劉輝認真地說道。
忽然王人庸抓住劉輝的手腕,眼中閃爍着光亮,不遺餘力的開始推銷清澄。小何真的沒學過武術,不過天賦這麼高的徒弟,不收一個嗎?走過這村就沒這店了。
胡說八道,清澄暗自掐了一把王人庸,她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練武得從四五歲就開始練習,而且功夫怎麼也得練個十年八年吧。
她還不如找個懸崖跳一跳,看看崖底能否得到什麼天材地寶,或是神功秘籍,讓她在一夕之間就神功大成,打遍天下無敵手。
樓下的門鈴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這個點還有誰來,難道徐橋去而複返了,劉輝臉色變了,關照他們别出門就起身下樓去了。
劉輝一走,王人庸便沒了剛才的精神頭,眉間浮出幾縷倦意:“放心,不是徐橋,他不可能好好按門鈴。大概是穆勒醫生落東西了。”
“王同志,暴力不能解決問題。要學會用腦子,用和平的手段解決。”清澄露出一個“慈祥”的微笑提醒,萬一樓下真的是徐橋,他還能跳起來把徐橋揍一頓?
“你剛剛拿刀割人家小兄弟的時候,怎麼不講和平?”王人庸斜睨她一眼,“莫不是你那虛僞的小布爾喬亞又擡頭了,不想幹髒活累活,我勸你盡快把它壓下去,别給大領導他們見到。作為黨員要以組織安排為準則。”
“呸,少拿組織壓我,我是搞情報的,又不是紅隊的隊員,我不喜歡打打殺殺。”清澄聲音顫抖的反駁道,她不敢想,一想,曾經碼頭爆炸的焦糊味就竄上來,還有那隻混着白色骨渣的斷手就仿佛近在眼前,掐住她的脖子,讓她還命。
“嗨!有劍不用和手裡沒劍是兩種概念。”王人庸一本正經的說道,“學了你不止能防身,老公不聽話你還能教訓他,一舉兩得。”
“呵呵,但凡我動手他敢還手嗎,而且我為什麼要打服他,不能罵嗎?我總覺得你這個提議,多少帶點私人恩怨。”清澄冷笑道。
床上的王人庸撓了撓鼻子,一副心虛的模樣:“不不,男人都是記吃不記打的猩猩,讓他練出肌肉記憶,比念他一百遍都好用,聽我的,準沒錯。”
“隻有你是這種猩猩吧!你應該好好反省自己。我也告訴你,女人都是忍無可忍才揍自己老公的,你不就欺負瑞瑞嘴笨說不過你嗎,有種你和我吵啊。” 清澄點着老王的胸口,嚣張的氣焰快竄到天花闆了。
老王一溜煙縮回了被子裡,隻露出個腦袋,賤兮兮的笑道:“嘿嘿嘿,我們哪有好吵的地方,都是相親相愛的好同志。我偷偷告訴你,劉輝同志是我們特地從香港行動大隊調來,頂替章天河的三科新科長,厲害着呢,你再考慮考慮。”
清澄皺眉扭了扭身子抱怨:“嗯~少給我找事,我一天天都要累死了!我白天要上班,下班要應付高峻霄,當中還得抽空跟我的下線們接頭,有時候晚上還要跟你彙報工作。把我累死算了!”
鬥嘴的間隙,卧室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聽聲音有四五個人。清澄神情一凝,豎起食指,對老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哆哆!哆哆!哆哆哆!
沒想到來人竟然敲響了警戒号,原來是自己人,清澄欣喜的拍了拍老王,老王同樣驚喜,嘴角飛揚露出了自己的招牌笑,他支起身子催促清澄去開門。
一開門,清澄就見到了另一個熟面孔——姜雲,姜雲現在是新新公司的第一書記,他見到報紙上的信息來接頭在清澄的意料之中。
一起盡在不言中,兩人握了下手相視一笑,清澄懂事的讓開身子,露出屋裡的王人庸,姜雲熱情的朝他揮了揮手。
今天來的人不止一位,有位同志緊随其後,他低着頭,帽檐壓得看不清容貌。
當中間那人摘下帽子,清澄愣在原地,她感到自己好像被一個巨大的炮竹炸到了半空,耳邊都是噼裡啪啦的巨響。
您怎麼來了呢,伍豪同志!
“小何同志,我知道你,年紀不大,本事不小。”伍豪溫和的語調如溶洞滴水,把清澄吓的一激靈,靈魂當即歸位。
面對伍豪伸出的手,清澄腦袋一片空白,機械般的握上去,茫然過後,飓風般的興奮席卷了她每一寸毛孔,臉頰仿佛蒸熟的螃蟹,又紅又燙。
啊——大領導誇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