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大殿頃刻一靜,群臣斂聲屏氣,衆人紛紛屈身行禮,高門貴女神色微變,暗自端正儀态。
楚宸将太後送入坐席,随後旋身入座,雙手放在鎏金龍首之上,掀起眼皮,淡聲道:“免禮。”堂下群臣謝恩落座。空氣一時有些凝固,似有無形的壓力讓人喘不過氣。
他掃視一圈,将視線落在周老将軍身上,沉聲道:“此番與北夷一戰,收複失地,揚我國威,周老将軍帶領衆将士浴血奮戰,捍衛國土。今日夜宴犒賞三軍,以彰其功,衆愛卿毋須多禮。”
接着江壽海宣了聖旨,封賞周老将軍為護國公,更恩準他留居京城頤養天年。群臣嘩然,紛紛上前恭賀,你來我往推杯換盞間,氣氛活絡起來。
楚宸辦完正事,看向乖乖坐在下首的茯楹,輕聲道:“這酒烈,不要多飲。”
茯楹放下琉璃酒盞,眼中帶着狡黠,嬌聲道:“臣妾就嘗嘗。”
孫太後看着兒子對茯楹溫和的樣子,眼中帶着濃重的不喜,對于這些時日茯楹久居乾清宮,早已心生不滿。她巡視一圈,将視線停在了周挽錦身上,開口道:“錦丫頭多年不見,長成大姑娘了,上前讓哀家看看。”
周挽錦緩緩起身,大方有禮走上前俯身行禮,聲音沉靜:“臣女給太後娘娘請安。”
孫太後細細看了她片刻,親切的拍了拍她的手,“果然長大了,可有定親?”
聲音一落,堂下群臣神色各異,周老将軍與陛下關系親近,據說當年陛下少年之時,曾在老将軍麾下曆練。方才太後娘娘對他孫女又是一番親切态度,陛下登基半年,還不曾立後朝臣早有微詞,難道皇後之位會落在周家?
茯楹垂下眸子,指腹摩挲着酒盞,嬌媚的面容上不見波動,倒是楚宸聞言,看了一眼茯楹,神情平淡。
周挽錦垂下眼,極快地掩飾了微微起伏的心緒,帶着小女兒的羞意,恭敬回道:“還未,這些年臣女随祖父駐守邊關,不曾考慮過親事。”
孫太後眼中帶着憐惜,“錦丫頭乖順知禮,哀家很是喜歡,這幾日就留在宮中陪陪哀家。”
“能侍奉太後娘娘,是臣女之幸,”周挽錦笑着回道。
楚宸望向周挽錦,雙目微凝眸中情緒難辨。
酒過三巡,太後已有醉意,她看向茯楹道:“茯妃扶哀家回去吧。”
茯楹一愣,起身回道:“是。”
孫太後由着茯楹攙扶,等出了大殿乘上鳳辇。她面上不見醉意,鳳眸冷冷看着茯楹,“茯妃,你本是前朝餘孽,得我兒庇護留有一命享有榮華已是大幸,就不要再妄想其他了。”
面對太後明晃晃的敲打,茯楹淡聲回道:“太後您的教誨,嫔妾銘記于心。”
“我兒早就在哀家面前承諾過,不會讓您有子嗣,日後安分伺候陛下,哀家也不會為難于你,”說完冷冷一笑,乘着步辇離去。
茯楹瞳孔微縮,她想到了每次歡好後都會送上來的避子湯,原來如此她應該早就想到的,她的身份是前朝公主,怎麼會讓她誕下孩子呢?
清竹看着失落落魄的主子,關切道:“娘娘别多想,陛下可能是因為您年紀小,不放心您過早孕育子嗣。”
“我無事,走吧”茯楹掩飾住心裡的委屈和怒氣,向乾清宮走去。
不久宴畢,諸卿先後退席,三兩成群,慢往宮門走去。紅牆碧瓦,青磚鋪墁,楚宸行至階下甬道,月色下的身影清俊挺拔。
他回到乾清宮,看到茯楹低着頭坐在榻上發楞,上前抱住她,“想什麼呢?”
茯楹擡起頭,一張小臉滿是淚水:“陛下不喜臣妾,就放我出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