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枝年方十六,是趙婆子的侄女,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聽到這句話,眼中帶着嫉妒不屑。貴客能看中她,是她的福氣,不就是長得好看些嗎?她自問比裡面的賤人乖巧賢淑,為何這樣好的機會不能給她?
今年天氣奇怪,入秋了還這麼多雨,漸熱的天氣轉涼。清灰的檐角落着雨珠,水氣從關嚴的朱窗撲進來,涼意通沁。茯楹身披一件粉色撒花披風,靠在暖榻上看着話本。
桃枝覺得娘子有些不正常,平日裡大多拉着丫頭們玩絹花,投壺,沒有閑下來的時候。這幾日都在安靜待着,除了和顧小姐說幾句話。
茯楹心裡實在煩躁,楚宸的出現将她逃走的計劃完全打斷了。自己是被他弄到這個莊子,肯定不會輕易放她走。
又過了兩日,茯楹嘔吐越來越頻繁了,她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随即想想又不可能,每次床事後她都吃了避子丸,可萬一這藥不頂用呢?
茯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越想越煩躁,忽然将手中的茶盞用力砸到地面上,接着噼裡啪啦地開始砸條案上的擺件,片刻後一片狼藉。
她呆呆地看向窗外,眸中帶着迷茫。
“娘子,主人召您去前院獻舞,”綠枝眼中透着算計。
“獻藝?”
“是,這是衣裙,您快些換上吧。”
茯楹惱怒地看着隻有零星布料的衣裙,這是拿她當舞妓了?
見茯楹沒有動作,她催促道:“您還是快些換上了,要不奴婢隻能替您穿上了,”綠枝睨着她,帶着高高在上的神情。
茯楹扯起唇角,心思轉了一番,楚宸不會讓她現于人前的,擺明了是這侍女的算計,“拿來。”她并沒有覺得多麼屈辱,隻是盤算着怎麼從這件事中拿到好處。
前院,楚宸與幾位将軍從北大營回來後,就順路來了别院洽談練兵事務。這幾位将軍都是随他征戰沙場,言談之間自然少了一些君臣的約束。
“晏大人這個莊子風景倒是宜人,臣還是第一次來呢,美景有了,不知有沒有美人呢?”黑面将軍李遼笑呵呵道。
晏溫知道這些同僚什麼德行,笑了一聲,“等着。”
話音剛落,身穿粉白衣裙的舞伎扭着細腰,踩着節拍登場。衆位舞伎中,有一位着薄紗長裙的美人尤其惹眼。凝脂般的雪膚隐在紗衣之下,水眸如波,長長的睫毛微顫,舉手投足之間嬌媚入骨,隻是可惜帶着面紗,看不清樣貌。
那幾位将軍看到茯楹口水都要留下來了,不禁暗歎:這氣質,這身段,别院中真是藏了一個國色天香的尤物,尤其是李遼,雙眼緊盯着茯楹,眼中帶着癡迷,盤算着一舞結束就請陛下做主讨要了這個舞伎。
楚宸原先一直低頭飲酒,被樂曲擾得心煩,擡頭随意一瞥,正好看向中間的女子,眼中先是帶着不可置信,緊接着面色倏然陰沉,手中用力青筋隆起,酒盞一下子碎成幾片。
清幽婉轉的琴聲響起,茯楹看向楚宸,看着他黑得不能再黑的臉,心中有些舒爽,氣不死他。接着細腰輕擺,衣帶蹁跹,如煙水眸欲語還休如春花卧水。琴聲驟然轉急,她以輕點腳尖,水袖猛然甩開,嬌軀随之旋轉,愈轉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在空中定格,如仙入幻,迷醉衆人。
本朝崇尚歌舞雅趣,一舞結束,衆位将軍沉醉其中,心蕩神馳,片刻之後,贊許好聲此起彼伏,聽着衆人的驚歎,茯楹平複下急促的呼吸,行了個禮就要退下。
“且慢,臣能讨要這個舞伎嗎?”李遼指了指茯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