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施日是由教會牽頭舉行的大型慈善活動,時間定于每個季節第二個月的最後一日。
在這一天,海倫女校與修道院的各位貴女們,會集體出行,分别在王都四個布施點為貧民與乞丐們提供免費的餐食——多為黑面包及燕麥糊糊。
男校的貴族們在這一天則會集體外出狩獵。
四月的布施日尤其人多,由于五月節近在眼前,大量的外地貴族鄉坤們都會彙集至王都,周圍城鎮的平民也會專程來王都免費用餐以及過節。
海倫女校的貴女們帶着帷帽,穿着白色的衣裙,修女們也是同色修女服,隻是她們僅戴着頭巾,并沒有圍面紗。
“克勞拉,”艾洛薇輕扯克勞拉的腰帶,将她帶離前往打餐的隊伍,“跟我來。”
兩人穿過忙碌的人群,來到一頂圓頂帳篷面前,帳篷門口有兩位守衛的騎士,身着銀金色的铠甲,胸口處帶有獅鹫的浮雕。
“托你的福,這次的守衛可是殿下的騎士團成員。”艾洛薇壓低聲音,在克勞拉的耳邊說道。
克勞拉不置可否,明眼人都知道來保護的到底是誰,她懶得反駁艾洛薇。
進到帳篷裡後,已經有兩位貴女等在裡面,克勞拉認出她們都是常跟在艾洛薇身邊的人。
艾洛薇介紹雙方的身份,互相行禮後,才圍坐在桌前交談。
“這裡設立了一個小型的禱告處,不過因為修女院人手實在不足,城東的禱告處就交由我們學校了。”艾洛薇解釋道,
“不過不用擔心,騎士會甄别身份确定安全後才會将人放進來,且這邊的禱告處隻有女性能夠進來。”
不管怎麼樣,總比在打餐處一直站着走動好。之前克勞拉在打餐處,每次都會出現有乞丐死死抓住打餐貴女的手,非要一旁的騎士用武器威脅才肯放手。
貴女們通常都不願意參加布施,隻是貴族以及教會認為這是合理的必須的體察民情與體現君主仁慈的手段,故而哪怕每次都會有或大或小的狀況發生,這項活動仍持續至今。
“上位者不用親自動手,就能體現他的仁慈,可苦了我們這些花季少女。”艾洛薇喝着茶,微笑着道。
兩位貴女笑而不語,看來早以習慣艾洛薇時不時說出一些驚世駭俗的話語。
克勞拉這幾天都有思考艾洛薇前幾天說的話,此前她從未思考過這些,若是放在她不知道劇情以前,或許會對此嗤之以鼻——不管女性怎麼努力,她的成就最終都會歸功于她父親或丈夫教育得好。
事實也如此,如果沒有父親和丈夫的許可,一位女性怎麼可能接觸并學習到知識。
而現在她知道書中自己的結局後,卻開始思考起來了。艾洛薇在書中不需要姓名,因為她的價值隻有卡爾真愛這一點,所以全書隻要用真愛代稱她。
類似的角色有很多,比如克勞拉本人的名字也大量地被伯爵的妹妹,王子的未婚妻,善良的為王子解開詛咒之人代替。
而無論是哪位主角,書中他們的人生軌迹裡都沒有母親的出現。
克勞拉與伊登的母親朱莉安在他們出生時難産而亡,老伯爵為此消沉了很久,為了兒女才不得不重新振作。國王原本想為他再娶一位貴女,但被拒絕,老伯爵還因此在貴族圈被嘲笑了許久,因為他的不中用。
安德魯王子殿下的母親瑪麗王後,她是一位毒婦,她因嫉恨國王不斷寵幸其他女人,對國王下藥至其不育。
事情敗露後,國王震怒,前溫斯頓公爵為保女兒性命主動上交軍權,可惜瑪麗王後仍被執以絞刑。這還一度導緻安德魯王子殿下失去寵愛,若不是王子的舅舅,現任溫斯頓公爵戰功赫赫,并全力支持他的侄子,王子恐怕也早以被國王廢逐。
唯一能被民衆廣泛知曉姓名的瑪麗王後,卻是因為她的惡毒行徑,她的名字被人唾罵、羞辱,人們都為王子殿下有這樣一位母親而感到悲哀與同情。
克勞拉不知道卡爾是如何看待瑪麗王後的,也不知道卡爾被詛咒的原因是否與瑪麗王後有關。
她隻是在想,如果想要改變書中的命運,克勞拉是否也應該讓她的名字被衆人知曉,善名也好,惡名也罷,至少讓人記住她的名字——克勞拉,而不是德文希家的小姐,伯爵的妹妹這種籠統的代稱。
漸漸地帳篷外有人聲傳來,克勞拉幾人各自分開至四個小桌前,準備接受他人的禱告。
分開前,艾洛薇小聲提醒她,“克勞拉一會不管禱告的人向你尋求任何幫助,你都不要答應,隻需要回複她們保持信仰,保持善良,神明會注視祂的信徒。”
克勞拉點頭稱是,對于即将面對的素不相識的女性們懷揣着好奇,平民女性們又會過着怎樣的生活。
但因為克勞拉第一次來到禱告處,艾洛薇特意叮囑了牽引的侍從少将人引到克勞拉那邊。
于是接下來的一小時,克勞拉接待的禱告少得可憐。
一位商人的妻子,來禱告自己新婚丈夫忽然過世後,因為兩人沒有孩子,她不得不再嫁給丈夫的弟弟。
克勞拉以為她并不想嫁,這位夫人卻搖頭說:“不,這樣很好,反正回到家中後我隻會被嫁到更差的地方去。”她帶着對未來的期待,禱告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