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帶走了蕾萊老師……”最初站在前列的女孩喃喃着,她差點癱軟在雪地裡,弗洛倫斯扶住了她。
“難道蕾萊老師真的是魔女……”
“是魔女又怎麼樣,你忘記你學的東西都是誰教的了嗎?”
女孩們竊竊私語,她們互相支撐着彼此,手中的油燈大都不再燃燒,亦或是落到地上。
最初兩位侍衛話鋒一指,“是她!她和魔女說了些什麼,然後烏鴉莫名出現,魔女就往那邊逃走了!”
被指中的克勞拉毫不在意地笑起來,“對,是我。”
她不在意暴露身份後會給阿方索帶來些什麼麻煩——若是阿方索這些壓力都頂不住,又何必和女巫合作。
“我是克勞拉·德文希,我的領地即将建立一座女巫塔,我就愛收容各種女巫,怎麼聖城的人沒有告訴過你們嗎?”
神父似乎被她的厚顔無恥氣笑了,“我原以為你隻是被魔女蠱惑,看來你才是最大的魔女,将她抓起來。”
克勞拉并非沖動才挑釁教會,她坦然地站在原地,任由侍衛們大步接近。
馬匹的嘶鳴刺破了雪夜,也驚擾了侍衛們,他們回望神父,神父怒斥,“快将人拿下。”
純白的馬匹精準地繞開女孩們,越過欄杆,直奔庭院,如同一道閃電一般,阻擋了侍衛們的去路,高擡的前蹄仿佛要踏在他們身上。
“塔。”克勞拉揚起嘴角,喊出了來人的名字。
“希姆,您沒有受傷吧。”塔躬身朝她伸出手,全然不在意被他驚吓到的侍衛們。
克勞拉握住他手,塔一用力,将她帶上了馬,側坐在馬前。克勞拉随意調整了姿勢,讓自己坐得更舒适些,卻察覺到塔逐漸緊繃的手臂肌肉。
“我的馬匹在後院,晚些讓人去牽過來——你怎麼一個人脫離隊伍先跑過來了?”
塔沉默不語,沒有回答。
緊随他之後的士兵也騎着高頭大馬将這座庭院包圍,打頭的正是侯爵,他沉着臉,将女孩們護在身後,“庫裡神父,大晚上的你要對我的領民做些什麼?”
神父正了正在混亂中歪斜的帽子,重新挂上了笑容,“您的領地出現了魔女,很可能危害到平民的生命,為領地帶來災禍,還是早日驅逐比較好。”
“呸!你先前說蕾萊老師是魔女,現在又說克勞拉是,根本就是一張嘴的事,不需要任何證據!”弗洛倫斯憤怒地跳起來。
“方才這位魔女已經親口承認了不是嗎!”
人群焦點的克勞拉,還悠閑地晃了下腿,她第一次這種坐姿坐在馬上。
那枚大主教信物被她高高抛起,又接住,像是把玩一個玩具,“神父你耳朵不好,要我再說一次嗎,我說我喜歡收容各種女巫到我的領地上,可沒說我是魔女。我可不像你們這些膽小如鼠的家夥,擔心什麼女巫帶來不幸。”
擡頭看到塔臉上的胡茬,她上手摸了下,随後小聲說:“把胡茬剃了,我不喜歡。”
“好。”塔沒有任何猶豫答應。
克勞拉與塔無謂的态度激怒了這群侍衛,侍衛的武器狠狠襲來。
塔單手微微扶住克勞拉,一拉缰繩,馬匹前蹄擡起,狠狠踢在了出頭的侍衛。塔無視剩下試圖阻礙他的侍衛,操縱着馬匹輕巧地躍動,帶着克勞拉回到侯爵的身邊。
克勞拉順勢從馬上一躍而下,站在弗洛倫斯身邊。
“我不管你們在做什麼,有什麼女巫還是魔女,克勞拉閣下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我絕不允許她在要塞受到傷害,到此為止,庫裡神父。”侯爵的語氣不容置喙,哪怕沒有克勞拉告知他教會的事,他也一直與教會不和——尤其醫者協會近些年越來越不做實事。
神父陰鸷的眼神掠過騎兵,掠過女孩們,他深知今晚他們無法帶走克勞拉,還讓魔女和女巫溜走了,
“抱歉,今晚教會的人會離開,但此事并不能就此作罷,否則就對不起傑克先生過世的孩子。”
傑克家的女仆害怕地穿過侍衛,将兩匹馬牽給女孩們,弗洛倫斯翻身上馬,“對于這位先生的孩子我感到很抱歉,但是究竟是什麼原因才導緻孩子的死亡,你們心知肚明——教會常說魔女是和惡魔做交易的那個,我看你們才是一群惡魔!”
“弗洛娅。”侯爵呵止了弗洛倫斯,轉頭吩咐士兵們将這些女孩們一一送回去。
克勞拉注意到有位女孩小心地替一名躺在雪地裡的侍衛包紮着,嘴裡還不住說着什麼,直到她的女伴們将她拉走。
女孩們朝着弗洛倫斯揮手,相互攙扶着,在騎兵的陪同下,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教會的人也在神父的帶領下如潮水一樣離開。
克勞拉察覺到一道怨毒的目光,她擡頭望去,正是站在窗前的男主人。但很快塔替她擋住了這道視線。
“回去吃晚餐。”侯爵調轉馬頭,什麼都沒有問,仿佛隻是出門喊女孩們回家吃飯。
弗洛倫斯沒有在外面詢問蕾萊和安娜的去處,擔心教會的人沒有走遠。她轉而好奇地打量着塔,“你是托裡曼人?是克勞拉的護衛?你怎麼來得這麼及時?”
“弗洛娅,回要塞後,你被禁足了。”侯爵冷酷無情地說道,弗洛倫斯立刻轉移注意力,策馬追上祖父,追問原因。
“所以你為什麼抛下隊伍偷跑?”克勞拉疑問,她在庭院裡時手背一陣發熱,就猜到塔就在附近,很快就會來到她身邊,所以毫無顧忌地袒露身份。
塔有些别扭,“渡鴉,沒有信。”
克勞拉一怔,不知道是因為渡鴉沒有帶去她的回信,塔誤會她遇到了危險才趕來。還是因為她沒有寫信,塔生悶氣先跑來見她,還是兩者都有。
不管什麼原因,塔出現得都很及時,所以她笑起來,“總之謝謝你趕到我身邊。”
“克勞拉!快點!我快餓死了。”弗洛倫斯朝着兩人揮手。
笑着應答後,克勞拉很快沉下臉,如果弗洛倫斯的老師說的是事實,她一定要弄清這些醫者強迫産婦們使用固定姿勢的原因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