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屬掩護着他沖上城牆,弓弩無情地奪走了一部分庶民和士兵的生命,但仍然有不要命的一波波沖到他們面前,甚至有些穿戴上了他同伴的铠甲。
難怪教會一定要徹底殺死愛德華家,這座要塞裡哪怕有教堂,人們的信仰也一直是愛德華家,真是一群惡心的異教徒!
副隊怒火中燒,他率領少部分還活着的下屬朝北方沖去,這座要塞他勢在必得——成為他通向權力的踏腳石吧!愛德華家!
一雙巨手死死抓住了克勞拉的左小腿,若非她反應及時,将劍插入雪地裡穩住了身影,就要被拉入水中。
小腿傳來劇痛,巨魔力氣非常大,克勞拉感覺她的腿要被捏斷了。她咬牙抽出劍猛地劈向這隻手。
巨魔似乎感覺到了疼痛,稍微松了些力道,很快它另一隻手臂也攀出,整個胸口以上破水而出,趴在岸上。
借着月光,克勞拉終于看清了巨魔的面容,醜陋的藍色面容滿是膿包與坑窪,它張大嘴露出尖銳的獠牙。
比安德魯受過詛咒的面容惡心百倍,克勞拉雙手握劍狠狠紮向它的右眼。
近距離感受巨魔的吼叫,震耳欲聾,克勞拉感覺到耳朵流出一股熱流,她沒心情管這些,用力攪動着手中的劍。
巨魔終于放開了她的小腿,試圖去抓住她。克勞拉一腳蹬在它臉上借力拔出劍,忍着小腿的疼痛感,閃身躲過它的左手,又快速紮向它扶住地面的那隻手。
她清楚絕不能讓巨魔徹底爬上岸起身,屆時她就不可能砍下巨魔的脖頸,将它殺死。
左手撐地,巨魔擡起受傷的右手猛地一揮,克勞拉被這股巨力打飛出去,砸到雪地裡。她頭暈目眩,仰躺在雪地緩了一陣,眼前發黑,幸好劍還牢牢握在她手裡。
克勞拉勉強爬起來,同時巨魔也在試圖往岸上爬,但它腳下一滑,又重重摔在地面上。
它再次想要起身時,頭部卻感受到一股阻力,下一瞬冰冷的刀鋒貼上了脖頸。
克勞拉用受傷的左腿踩住巨魔的頭,雙手握住劍,用盡全力想要砍下它的頭,腳下的巨魔也沒有引頸受戮,它左手緊緊抓住克勞拉的腰部,發力。
五髒六腑都在叫嚣着疼痛,仿佛要被擠出體外,但克勞拉沒有松手,她一寸寸将刀鋒砍進巨魔體内。
手僵得都快要握不住劍柄了,但因為全身上下都再巨痛無比,雙手反正顯得麻木無感了。
汗珠滴進眼睛裡,眼前一片模糊,克勞拉已經分不清是汗還是淚,她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砍穿腳下的頭顱。
終于,腰間的束縛一輕,克勞拉因為慣性摔倒在雪中,咳嗽着吐出幾口血。
她掙紮幾次都沒能爬起來,最後隻能用劍支撐自己半跪着,确認這隻巨魔已經死透。
擦去眼淚與嘴角的血沫,在熹微的晨光中,她怔怔地看見一顆白珠從巨魔未受傷的左眼中滑落。巨魔未瞑目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是它同伴死去的方位。
眼淚奪眶而出,克勞拉終于明白了白珠的由來——巨魔的眼淚,這種怪物居然也會有眼淚。
拾起白珠,她手上的血浸染上了這枚珠子,微光閃爍,一股暖意順着手逐漸蔓延到她全身。
沉默着将白珠放入心口的袋中,她艱難地将巨魔的屍首推入湖中。随後再一次為巨魔做了禱告,隻是這一次的心情與之前截然不同。
最終克勞拉拖着受傷的身體緩慢而堅定地離開。
對于侯爵的問題,她已經能夠肯定了,能讓士兵們百年如一日,每一代都堅定地奔赴戰場的原因——是仇恨啊。
巨魔與人類的仇恨,遠比女巫與教會之間來得更深更久,不死不休。
從出生至今,克勞拉還沒受過這麼嚴重的傷,幸好塔圖騰之力耗盡,她可不想這些疼痛轉移到塔身上。
她并未着急回到洞中,而是先來到了死去的巨魔群,已經有一層稀薄的雪掩蓋在它們身上,幾隻狼正在啃食它們的屍體。
克勞拉以為又要戰鬥一番,但狼見到她後各個夾緊尾巴縮到一旁,十分畏懼的樣子。
便懶得管這些狼,一瘸一拐找到那隻巨魔——就當是白珠的報酬,她也替這隻巨魔禱告了一番。
細碎的腳步聲靠近,克勞拉睜開眼望去,方才那幾隻狼默默靠近她。見她橫劍試圖喝退它們,為首的那隻黑狼往地上一躺,露出腰腹,用渴求的眼神盯着她,剩下的幾隻也紛紛低下頭顱。
克勞拉:……你們看我像是狼王的樣子嗎?
“走開!”
被她一呵斥,狼群跑開了一些,但仍躲在不遠處,暗中觀察她。
實在沒有力氣再驅趕它們,她歎口氣。下一瞬她察覺到另一道觀察她的目光,猛地回頭。
不遠處樹枝上正站着一團雪絨鳥,正微歪着頭觀察她,喉間發出“咕咕”的叫聲。
随着一聲口哨,雪絨鳥展開雙翼朝哨聲來源飛去,來者不知是敵是友,克勞拉壓低重心,擺出戰鬥的姿态。
“這些,是你殺死的嗎?”女聲并非從樹林中傳來,而是在身側。
來人微微抵住克勞拉的右手,阻止了她揮劍,“我沒有惡意,不用這麼緊張。”
等看清克勞拉的臉後,她微愣,“克勞拉?”
她緩慢将護目鏡推上去,一張熟悉又模糊的面容出現在克勞拉眼中。
克勞拉不可置信,她睜大眼,微張嘴,嗫嚅着:“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