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最近氣氛相當微妙,明面上貴族一如往常舉辦、參加各式宴會,醉生夢死;在不為人知的角落,卻暗潮湧動。
艾洛薇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對勁,她已經近三個月沒有收到克勞拉的來信了,此前從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送出去的信使也沒有一個返回,連應當送到她手裡的其他郡的情報也沒有按時送達。
溫斯頓家族最近動作奇怪,據說在某場宴會上,霍恩·溫斯頓接到手信忽然神色難看地離去。
連夜進宮與安德魯密謀,随即回府閉門不出。
之後王都嚴進寬出,任何進入王都的人和隊伍都要經過嚴格審查。
這絕不會是她的信使失蹤的原因,安德魯的騎士裡也有她的眼線,城門見到信使會立即上報給她。
安德魯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願意見她,更不願意将情報透露給她。
所以,絕對是有其他的情況,讓整個王都都被孤立了。
艾洛薇并不喜歡這種超脫掌控的感覺,平日裡白天她依舊會受邀前往更大宴會,等到晚上又會梳理眼線送來的王都情報脈絡。
城外村莊有人患上某種不明疾病,教會成員每日都會進出城門。
雖然這種疾病和克勞拉曾告知給她的症狀類似。但艾洛薇了解教會,那群人不會莫名冒險,肯定有特殊的原因,才讓他們打着這個旗号出城。
她已經打算親身去一趟城外,不搞明白教會那群人在做什麼,她無法安心。
但她沒來得及付諸行動,隐藏在獅鹫騎士團的探子連夜來找她求助——霍恩·溫斯頓暗中離開了王都,而教會打着為殿下解咒的名頭,半強迫式進入了王宮。
“殿下起初還和他們周旋試圖拒絕,後來突然變得十分痛苦,詛咒莫名發作,肯定是教會動了什麼手腳——”
“所以你們騎士長什麼都沒有做?”艾洛薇僅心亂了一瞬,立刻理智地對策。
“沒有殿下的命令……騎士長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公爵閣下也不在……”獅鹫騎士聲音越來越低,但他好歹記得來找艾洛薇。
艾洛薇冷笑,“你們可真是廢物啊——讓騎兵隊長立刻召集國王直屬軍,包圍王宮,教會意在趁陛下離都刺殺王儲!”
“萊文·溫斯頓那個賤種關在哪裡?立刻派人去嚴格看守!甯可将他殺了,也不能讓任何人将他救走!”
她披上鬥篷,吩咐執事去将她的馬匹牽來,準備冒着大雨沖進王宮。
女仆長擔憂地勸阻她,但她面不改色,手中穿戴的動作沒有停下。
轉頭見獅鹫騎士還立在她家,呵斥道:“還不快滾!讓那群蠢貨在王宮門口等着我。”
“王宮門口……有一批聖殿騎士……”
“怎麼?他們比你們多個胳膊還是多條腿?這裡到底是誰的地盤?動用武力趕走啊!”
年輕的騎士跌跌撞撞地跑走,立刻去傳達艾洛薇的意思。
“古斯塔到底怎麼給安德魯選的騎士,是故意的吧。”艾洛薇這會倒是有些想念亞克了,至少那家夥比起來沒那麼蠢。
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馬匹準備就緒,執事在庭院等她。
此時一陣玻璃破碎聲,伴随着女仆的尖叫,在府邸裡顯得格外突兀。
“小姐——有什麼東西沖進了您的房間——”
大廳裡衆人皆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艾洛薇心念一動,讓執事稍等片刻。
嘴上說着“隻是鳥而已,不用大驚小怪”,動作迅速來到自己房間。
她敞開門,讓管家和女仆們看清楚,确實僅是隻誤入的烏鴉,它渾身濕透,虛弱地趴在地闆上。被撞碎的窗邊,因為大雨,隐隐堆聚一層積水。
女仆們想要替她收拾房間,艾洛薇卻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我有東西要拿,等我出來你們再進去收拾!”
她動作如一陣風,快速進入房間合上大門。
徑直走向房間的書櫃,“長話短說,我還有要事,急着出門。”
兩名女巫從黑暗中走出,一位受了傷,由另一位女巫攙扶着。
受傷的巫師言簡意赅道:“黑巫師偷襲,我們走投無路才闖入這裡。抱歉,我們會立刻離開。”
女巫們并不認識艾洛薇,僅僅是因為說話的女巫感知遠比其他巫更敏銳,隐隐察覺到此處有特殊的氣息,決定賭一把。
黑巫師能夠通過氣息追到她們,既然眼前隻是一位非巫師女性,她們應該盡快離開,以免牽連無辜。
艾洛薇沒有過多詢問女巫為何出現在王都,又為何被黑巫師追殺,她打開書房裡的暗格,目光掃過衆多藥水。
挑選了兩瓶扔給受傷女巫,随後又按下另一道機關,書櫃後緩緩出現一道通往黑暗的樓梯。
“算你們命不該絕,遇到我。拿上影匿藥水迅速離開。”
女巫知道這會不是多言的時候,使用藥水後沒有猶豫進入暗道之中,僅在經過艾洛薇時道了一聲謝。
書櫃剛剛合上,公爵府外就傳來一陣喧嘩,應該是追兵來了。
今晚上可真是不太平,放女仆們進門打掃房間。艾洛薇快步下樓應付新來的麻煩。
“有魔女從教會逃離,請配合我們搜查。”閃電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說話騎士的铠甲,兩頭獅鹫一左一右如鏡像般印在胸口。
“國王騎士業務這麼廣泛?還需要幫教會抓捕魔女?”艾洛薇的到來,讓攔住國王騎士的管家松了一口氣。
偌大的雨打在傘上,即使有遮擋,艾洛薇的裙擺也很快被淋濕。
但她仿若一無所感,微笑着注視着想要強闖公爵府的騎士們。
借着閃電,她看清隻有兩位是國王騎士,剩下都是些陌生的面容,铠甲沒有印記,極有可能隸屬聖城。
“守護王都是我們的責任,希望費南迪小姐理解。”國王騎士語氣相當強硬,讓艾洛薇心中閃過狐疑。
國王騎士兩次幫助教會,似乎有恃無恐,并不擔心古斯塔回王都後問責,不太妙。
公爵府的侍衛握緊武器,隻要艾洛薇沒有同意騎士進入,他們就會将劍鋒指向這群不速之客。
“之前從不知道你們這麼敬業。”艾洛薇冷笑,微微側身,“請吧,不過我還有急事準備出門,你們還請自便。”
她不想在這與這群騎士過多的糾纏,還要趕往王宮,國王騎士恐怕叛變了,不知道獅鹫騎士和國王直屬軍又有多少叛徒。
反正這群家夥也搜不出什麼。
“冒昧問一句,您這麼晚要去哪?”國王騎士多嘴問道。
艾洛薇已經騎上了馬匹,居高臨下俯視這群騎士,“我要去救一個蠢貨。”
說罷她一揚鞭,駿馬奔馳,揚起的水汽讓這群騎士有小半會都無法開口。
水霧之中,黑色的身影如附骨之疽般出現在領頭國王騎士身側,朝他搖頭。
國王騎士立刻放棄搜查公爵府,上馬,兵分兩路,他調轉馬頭朝着艾洛薇離去的方向追去。而另一部分隊伍則繼續追獵女巫。
但在半路,他們遭遇了一隻攔路虎。
“哎呀,這大半夜的在王都橫沖直撞,撞到路人了可怎麼辦?”馬匹橫着攔住他們的去路,而馬匹上坐着的那人随意晃蕩着肩上的長槍。
在閃電中,國王騎士看清了來人的面容,他咬牙切齒:“是你!米凱!你在這做什麼!”
米凱沒有戴頭盔,出來得太急,偶爾忘記一些裝備很正常。他随意一抹淋濕的面容,“受人之托,處理點小麻煩——不用擔心,我的兄長肯定會好好感謝我替他清理叛徒。”
“如果他還有命回到王都的話。”如同玩笑般,米凱補充一句。
冰冷的長槍指向國王騎士的面容,“希望這麼多年,你們有所長進。”
幸好她提前命人去将米凱叫出來,希望這老東西腿腳沒有生鏽,能夠替她阻擋片刻國王騎士的腳步。
還得是她,不然光靠那群廢物,安德魯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所幸獅鹫騎士那群腦子沒多少東西的蠢貨,沒有那麼多歪心思,老老實實按照她之前吩咐的那樣,将國王直屬軍聚集,包圍了王都。
留守的直屬軍頭領是以前巴特·德文希的下屬,不至于背叛古斯塔倒向教會。
艾洛薇抵達王宮時,宮外的兵戈沒有進行太久,已經結束,也或許是聖殿騎士起初也不想和他們起沖突。
今天鬧這麼大,王都那群貴族恐怕都會得到消息,溫斯頓又在這個緊要關頭離開,安德魯要是也出事,那群沒有人壓制的貴族,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
想到之後的衆多麻煩,還有生死不明的古斯塔一世,艾洛薇又頭疼了,幸好米凱在王都。
是時候讓克勞拉回來了。
獅鹫騎士們恭敬地将艾洛薇迎進王宮中,惹得直屬軍頭領多看了一眼這位被鬥篷面容的女人。
“安德魯的情人?”他問。
“不清楚,反正不是克勞拉·德文希。”被他問到的騎士回答。
頭領頓時目光一厲,“準王子妃殿下是你能直呼其名的?你是什麼人?我怎麼沒見過你!來人給他拿下!”
艾洛薇回望了騷亂發生的方向,很快又不感興趣地移開目光,直奔安德魯寝宮。
卻撲了一個空,安德魯寝宮空無一人。
“怎麼回事?”怒氣直沖艾洛薇大腦,在王宮之中,獅鹫騎士都能弄丢王子。
她恨不得砍了這群幹吃飯的家夥。
騎士長同樣驚慌,他親眼看到幾位主教扶着殿下進入房内,怎麼會消失?
艾洛薇腦中閃過多種念頭,教會确實有可能直接将安德魯傳送走,但是這麼做的動機又是什麼?
一旦安德魯失蹤,他們要拿什麼壓住王都這些騎士們。
安德魯定然還在王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