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沒那麼抗拒了,垂頭喪氣為自己争取權益:[我可以去當玉靈,但你不能再拿傳送失誤這件事威脅我。]
[當然,這是我們早就說好的。]
謝聽霜聲音柔和,讓人不自覺感到信任。
[另外,我為你準備了一個劇本,你可以在劇本範圍内自由發揮,這樣你應該會感覺安全些吧。]
劇本?劇本!
系統倏然想到一件事——謝聽霜不久前向它共享過一段天命之子的劇情。
主系統費盡心思都沒能從天道那裡敲出一個字的劇情,謝聽霜卻可身臨其境直接觀賞。
何等慘烈的對比。
而如此逆天的能力,局裡竟一無所知。
[你現在知道,倒也不晚。]
[金色靈魂天賦本就具有成長性,這項能力也是最近幾個任務才出現的。]
謝聽霜解釋得頗為周到細緻。
[回到局裡後,你隻需及時更新神夢的相關信息,局裡就會給你一些獎勵積分,差不多能有五百萬吧。]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像是對這個能抵十個A級任務的巨額數字不甚在意。
何止是不晚,但凡早一個任務或是遲一個任務,這種絕世大漏都輪不到它撿。
系統突然就平靜了,還帶着些許釋然。
玄淵界的任務失敗又怎樣,有五百萬積分打底,它也不是扣不起。
從現在開始,金主謝聽霜指東,它絕不打西。
在系統滿含敬意逐字逐句研讀劇本的時候,謝聽霜聽到不遠處傳來細碎窸窣的響動。
仿佛有一個人正在用雙手撐着直起身體,因心有顧忌,行動間總要停那麼一小會兒,一卡一卡的,像是一個生鏽的老舊機器。
一夜未動,骨頭也該與生鏽差不多了。
她睜開眼睛,正對上天命之子來不及收回的目光。
遊徽僵了一刹,竟有幾分不知所措。
“是我吵醒你了嗎?”他含着歉意問。
謝聽霜輕輕搖頭,站起來拍淨身上沾的草葉。
“想取什麼?我幫你。”
他垂下鴉羽似的眼睫,臉頰上的幾道血漬将他襯得狼狽零落,卻另有幾分破碎的美感。
“我想擦一擦劍。”
天生劍骨可以感知到任何一柄劍的情緒,從他醒來開始,綠萼劍時不時就會發出震顫,向他表達出一股近似于暴怒的難受。
劍是一往無前的鋒銳之器,以往綠萼劍也不是沒有沾滿鮮血的時候,卻從未如此憤怒。
是在責怪他沒有及時處理它身上的血污嗎?
遊徽本能地感到愧疚,可他的衣衫同樣滿是鏽紅,甚至找不到一片幹淨的布料擦劍。
他試着用随處可見的柔綠草葉擦拭劍身,可劍上的血痕非但沒有減少,還染上一層褐色的草汁,變得更加斑駁難看。
靈劍的怨念越發強烈,他一時心急,便想去更遠的地方尋找水源。
“這樣啊……”謝聽霜耐心聽完,沉吟道:“那邊有個小譚,你受了傷,行動不便,我帶你的劍過去吧。”
她伸手觸向劍柄,指尖距離靈劍不到一寸的時候,忽而看向劍的主人,禮貌問道:“我可以碰它嗎?”
遊徽點頭,暗中壓制住綠萼劍,特意叮囑它收斂脾氣,不要傷人。
綠萼劍并非他的本命劍,卻也是金丹期修士方可使用的寶器,靈性相當于四五歲的孩童,有着自己的好惡。
若是不願被劍主以外的人拿起,就會變得沉重異常,尋常武修也不見得能揮動它,更不要說一個從未修煉過的凡人。
“綠萼劍有些重量,若是姑娘拿不動,便罷——”
話沒說完,遊徽的目光猛地凝滞住了。
隻見謝聽霜穩穩握住劍柄,單手提起劍來,随意翻轉手腕,絲毫不見吃力。
長劍任她擺弄,直挺挺的,溫順得像塊曬幹後的長魚幹。
綠萼劍傳來的情緒有着奇異的興奮:香……好香……喜歡……好喜歡啊。
遊徽閉了閉眼,天知道一柄劍為什麼會覺得謝姑娘是香的。
“既然不重……”他默了默,緩聲說道:“那便勞煩姑娘了。”
謝聽霜對他點頭,帶着劍向小潭走去。
遊徽望着謝聽霜的背影,直到那個秀挺的身姿被林間葳蕤的青綠枝葉徹底掩蓋,消失在他的視野中,才慢慢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