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聽說江十七有了成為醫生的志向,刑醫生就緻力于保護這顆躍躍欲動的小火苗。不但在處理各種頭疼腦熱的内科疾病時會把江十七帶在身邊,讓他做做記錄打打下手,更是在治療跌打損傷等外科病症時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培養他的寶貴的臨床經驗。
畢竟整個“虞山醫院”,目前就隻有他一個光杆司令。他既是院長,又是醫生,既是檢查師,又是麻醉師,還時不時的親自上陣扮演護工和心理慰問師。
别說給他一個熱血青年了,就是給他隻鹦鹉,他都能培養它用嘴來做手術。
所以下午江宴去處理手腕傷時,刑醫生老遠看到他仿佛是看到了什麼千載難逢的機會,在藥房搜羅了一大堆的藥品,要不是江十七哭着說自己從來沒給人縫過針,至少先來隻雞先給他練練手,江宴怕是得為了江十七的醫學課程先捐獻一雙手。
刑醫生隻好把這次縫合手術當成是當堂教學,一個步驟一個細節的給他展示,還時不時提問,分享經驗和心得,俨然一副嚴師慈父的作派,生怕聲音大點,會澆滅他心中的小火苗。
等到處理好傷口,不管江十七有沒有學會,江宴是已經學會了,并且暗暗發誓,以後不是威脅生命的傷病,絕不會再踏入刑醫生的診室。
江十七心裡也過意不去,他從小跟江宴一起長大,跟江宴待在一塊兒的時間比跟他爸媽還久,江宴隻比他大七個月,在他心裡就跟他親哥一樣。為了贖罪他花了一下午時間給他宴哥炖了碗蹄花湯——吃啥補啥嘛。
兩個人在江宴房間的起居室喝湯,不知怎麼就想起了中午在洞裡遇到的那幾個人,特别是那個叫沈半人的,說是邊吃邊聊,最後是他負責吃,别人負責聊。
不過江十七也不讨厭他,至少他不做作,不會去掩飾自己的喜好,也不會吝啬對别人的感激和誇贊。和這樣的人相處不用時時刻刻提防,簡單随性。
隻是 “這沈家也真是的,姓都改了,戶也銷了,臨了還給我們惹這麼大一個麻煩,都把那東西引到家門口來了!”江十七忍不住抱怨,要是沒這事的話,他能一直保持對沈半人的好感。
門外傳來敲門聲,“江宴,你休息了嗎?”江離在外面問。
“還沒有,請進吧。”
江宴知道他會來,也一直在等他。
江離進門在起居室的沙發上坐下,他們幾個兄弟房間格局都差不多,隻不過江宴的房間很久都沒有使用過了,還保留着小時候的陳設。
江離看他兩隻手腕都纏了繃帶,關心道:“刑醫生怎麼說?有沒有傷到筋骨?”
“沒事,少打兩天球。”江宴不以為意。
江十七把湯碗收了起來,本一萬個不願意給江離倒茶,但看江宴有這個意圖,又顧着他不方便,隻好不情不願的代勞。
杯子放在茶幾上,因帶着點個人情緒,動靜不小。江離也不跟他計較,對江宴說道:“今天辛苦你了。沒想到沈家遇到這麼大的事,還能留下活口,甚至找來了虞山。”
大概一個多月前,虞山地界出現了異常,族裡守祠的長輩們别說親身了,就是族書裡也多少年沒記錄過這麼大陣仗的結界波動,于是第一時間召集族老組織了蔔卦問因,問出來是地底下來了某上古巨物。至于這巨物因何而來,是有意還是路過,來幹什麼,不得而知。
族裡便派出年輕一輩的守在地界附近,一面暗中觀察那巨物動向,一面調查事件起因。如果隻是路過,停留一段時間便離開,那便有驚無險皆大歡喜,如果是有人刻意召來的,那不排除要經曆一場惡戰的準備。
“這沈家跟陰山府結的契,原來隻是讓他們煉些夭童怨鬼,維持人間的供奉,哪知道他們夜郎自大惡膽包天,背着陰山府釀下一樁樁業障,甚至偷梁換柱私調陰山府陰兵,這才徹底惹惱了陰山府。”江離淡淡地陳述,雖說是同宗,畢竟隔了幾百年了,對彼此而言都是不痛不癢的存在。“就是可惜了他們家那個沈疑,八年前見過一次,資質在同輩裡算佼佼者了,可惜是個鬼身。”
江宴:“這麼說來的這個……是沈疑的孿兄?”
“嗯,他們家答應每一甲子向陰山府供一陽身,所以沈疑生下來就死了,魂魄養在哥哥的身體裡。”江離喝了口茶,慢條斯理,“這哥哥一個身體養兩個魂魄,再加上沈疑強勢,靈氣多半被他吸走了,所以底子虛空。先天條件不好,他又不肯勤加修習,這才落的今天百無一用的地步。”
“當然,可能也是因為他沒怎麼參與過煉鬼的事,身上沒有業障,所以沈家才能留下他。”
看起來他在沈家也沒啥存在感,甚至沈家滅門後都沒人在意還活了一個他,更想不到他會為了活下去竟然跋山涉水的來找一個斷了幾百年關系都不一定還存在的舊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