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躺上玉床,不久,便和始皇一起陷入沉睡。
那叫秦翊的将軍,按照原定計劃留下石俑和部分士兵守在玉床前,自己則帶着剩餘的士兵離開石室,并關上了石門。
江宴等他們都離開一會兒了,才從藏身的石頭後面走出來,剛想上前看看,突然發現玉床上那面具人居然坐了起來。
和江宴一樣驚訝的,還有那群士兵,然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原本守在石門旁的石俑仿佛受到某種召喚,包圍了那群士兵,像砍瓜切菜一樣的殺死了他們。
面具人起身,走到始皇帝身邊,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手死死扼住始皇帝的脖子,沉睡中的始皇帝仍有感知,身體開始抽搐掙紮,不一會兒,喉嚨發出“喀”的一聲,兩腿蹬直,頭一歪,徹底死去。
面具人松開始皇帝,幫他整理好衣袍發冠,又擺正他的身體,然後才心滿意足的躺回自己的玉床。
不知過了多久,洞中逐漸恢複沉寂,那面具人似乎開始真正陷入沉睡。江宴走上前,踏過那一副副橫七豎八的士兵骸骨,走到洞室中央那兩張玉床前,驚訝的發現玉床上躺着的兩個人,竟已變成兩尊石像。
其中一尊石像帶着縱目面具,是始皇口中的“偃師”,江宴摘下他的面具,然而他已經完全石化,看不出真實的面目。
他又開始研究手中的面具,發現竟也是青銅鑄造,從工藝和結構上看應當是古蜀國所出,江宴若有所思。
洞中時間流逝應當和外界不同,剛才江宴體感不過才過去一個小時,地上士兵的屍體已經風化成骨,又逐漸粉碎為骨渣。
那兩尊石像,也出現了一些變化。江宴一直全神貫注的觀察那兩尊石像,随着時間的流逝,他發現其中一尊石像變得越來越幹枯,像是被吸光精血般,從骨瘦如柴的骸骨形狀逐漸變得沒有人形,最後變成了一堆爛石頭。
而另一尊石像的變化,與它形成鮮明的對比。仿佛是受到了極好的滋養,那石像表面變得越來越光滑透明,如同玉質般反射着地晶石淡淡的光芒。
又過了一會兒,那層玉質開始變軟,變濕,仔細觀察,會發現内部長出了縱橫的血管脈絡,千絲萬縷,相互交錯,又逐漸被組織樣的纖維層層包裹,變成粉紅的肉質。
而那玉質表面越來越薄,最後形成保護肉質的皮膚。
寂靜的山洞中,突然響起一種很有規律的“砰砰”聲。
一聲綿長而清晰的呼吸,吓得江宴心頭一抖,盡管他意識到此時的自己應當是看不見摸不着的,出于安全起見,他還是離開了玉床,跑到山洞邊緣的石頭後面躲了起來。
透過石頭間的縫隙,他看見原本一動不動躺着的秦始皇慢慢坐了起來,可能是剛從石像變為人身,身體還很僵硬,每動一下,全身的關節就會發出骨折一樣“咔擦”的聲響。寂靜的空間裡,這聲響格外的清晰,也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江宴見他已經站了起來,走到了旁邊那堆爛石頭前,伸手去揀縱目面具,那樣子仿佛是在拾回屬于自己的物品。盡管他頂着秦始皇的臉,但江宴還是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在這張皮下,已經是另一個靈魂。
突然山洞裡傳來“轟隆”的巨響,原本緊閉的石門轟然倒塌,那些石俑被倒塌的石門頃刻間砸的粉碎,碎石、塵屑四處飛濺。
大開的石門外,原本的通道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重又一重的山石。這些山石是活的,它們竟然還在不斷的向内部瘋長,并且逐漸将山腹填滿,遮天蔽地一絲縫隙都不留。江宴身在這一重重的山石中,也絕壓抑無比,仿佛整個人被活埋一樣。
好在他的身體是透明的,可以直接穿過這這些層層疊疊的山石,直退到先前進來時的那個洞口。
“偃師,吾絕不宥汝!!!”一陣不似人聲的怒吼,穿過堵的嚴嚴實實的山體傳出來,帶着滔天的怒火,和駭人的恨意,響徹雲霄,引得地動山搖。
江宴忍不住捂住耳朵,大腦被這聲音刺激的一陣陣劇烈的疼痛和暈眩,他難受的蹲下來,忍不住幹嘔起來。
他的視線也在一陣同樣的刺痛中由眩暈逐漸恢複明朗,漸漸的,目光所及,眼前的畫面變的越來越清晰深遠,甚至能一目千裡,纖毫畢現。
他起身,重新望向身後,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疊疊的山石,看見原本那條通向山腹的巨大通道,實際是一副巨龍的骸骨,蜿蜒橫長,從頭到尾貫穿整個山脈,而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正是這巨龍骸骨的嘴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