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星夏覺得滿腔血全被白珩一句話點燃，愈燃愈烈，熱度湧到頭頂，眩暈感讓眼前冒出白光。

他看着白珩笑着站在自己的對面，眨了眨眼，淚水在眼眶中霧氣彌漫。通宵熬夜的後遺症讓他步履不穩，略微踉跄一下，被白珩的一雙大手穩穩扶住。

“這麼激動？”白珩笑着打趣。

“我……”溫星夏一出聲，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的說不出來話。

下班期間，走廊上人來人往，白珩索性帶着他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将人按到沙發上。

窗簾沒拉，外面天色将暗，今夜最後一縷橘紅的日光灑落到溫星夏發梢和肩頭，像是勻稱的鋪上一層勝利者的金粉，恭賀這一時的耀眼與奪目。

“一會就要直播了吧？别哭。”白珩揉了揉他烏黑的發頂。

手機屏還亮着，學校帖子的熱度越頂越高，風風火火的蓋起了三百多層的高樓，每一句回複都離不開當年的白珩。

是啊，從得獎的年份上看，他超過了白珩。

一個月前，他還隻能在營銷号上隔空品味白珩的二三事，而如今，鮮活奪目的白珩走到他面前，笑着祝賀他。

溫星夏強忍着落淚的沖動，深深吸了一口氣，而落進鼻腔裡的獨屬于白珩的檀木香卻本能的又引起他的戰栗。

他腦袋裡走馬觀花般掠過這短短的導演生涯，有大段大段的獲獎感言想要傾訴，卻被壓成寥寥數語。

他的嗓子還啞着，低着頭慢慢說：“大概是大一剛入學的時候吧，我遇到了一個學長，他說沒權沒勢的人想當導演不如趁早回家放牛。”

白珩嗤之以鼻：“放屁。”

“可是我卻信了。”溫星夏仍然低着頭，白熾燈下的後脖頸纖細，幾節骨頭支棱着，好像輕而易舉就能拍散。

白珩盯着他，輕輕皺了皺眉。溫星夏天賦太高，整天揚着個笑臉，以至于他以為小孩一路走來沒遇到過苦。

他擡手捏了捏他的脖頸，果然瘦的很，硌手，骨骼硬着。

“為什麼相信？”

“……太燒錢了。一個二手的鏡頭要大幾千，”溫星夏抽了抽鼻尖，慢慢掰着手指，“我付不起演員的片酬，拉不到投資商，甚至沒錢買劇本，沒有一點試錯成本。”

白珩沉默的揉了揉他的脖子，以示安慰。

這點苦惱白少無法體會，卻能想象到溫星夏一路的拮據。

要是能早些認識他就好了，這個不切實際的荒謬念頭侵入他的腦海。要是早一點相識，他就能早一點護着溫星夏。

白珩的手掌心溫度高，溫星夏不适的偏了偏腦袋瓜，被長指加重了力道一捏，安分下來。

“後來我好不容易和大家組建起了草台班子，發現燒錢隻是最簡單的一道坎，我還被嘲成A大最不會social的導演，我甚至裝不出投資商喜歡的那種款。”

“我扛着二手的索尼280，踏入的是我看不清的鴻溝——直到今天鴻溝依舊存在。老師誇我有靈氣，可是我知道這一行業僅有靈氣隻能是溝壑難填。”

“若我能成熟一些，若我資金充足……”

“我有，”白珩打斷了溫星夏的低喃，沉聲說，“你說的這些，我都有。我還是那句話，你想回來繼續做導演，我陪你。”

白珩低頭，一錯不錯的看着他的閃爍着淚光的眼睛：“你一個人單出确實會很難，但加上我，那就是王炸。”

白珩像是天生的領導者，他說話永遠帶着笃定，眉眼定定的看着人，眸光抓人眼球，讓人禁不住溺斃其中。

溫星夏和這雙眼睛對視着，眨了眨泛着淚花的眸子，那股血液裡的熱意又蠢蠢欲動，心髒不竭的跳動，他嘴巴微張，點頭說：“……好。”

“等我拍不了戲，就再回來。”溫星夏握拳，給自己打氣。

剛以為說服了小孩的白珩無言以對，面無表情的松了自己的手，報臂睨了他一眼。

“這說法不成立，有我在一天，就有你的戲拍。”他皺眉，很不爽的說出這一事實。

這話帶着明晃晃意味，溫星夏憶往昔時泛起的傷感盡數被白珩強硬的揮散，白嫩的臉上湧上血色，像是灑落一層胭脂，是細膩勻稱的上等胭脂，把一雙被淚洗過的眸子襯得愈發亮堂。

溫星夏後知後覺想起來昨晚的事件，不自在的“昂”了一聲，裝腔作勢的拿起手機掩飾自己的無措。

這時帖子已經蓋到四百層了。

熱度居高不下，甚至有些歪樓——帖子裡混入了大量白珩的粉絲。

422L：踩一捧一的神經病麻煩把腦漿搖勻了再說話，什麼叫白珩也是沒落了？在這兒陰陽怪氣你爸呢？

423L：u1s1溫星夏就是很厲害，但麻煩不要和白珩比較，人家早畢業了還得被拉出來被踩一腳，憑什麼？

424L：樓上敏感肌啊？正常比較而已，溫星夏就是比白珩早了一年得獎，幹嘛捂嘴？

425L：白珩大二出國做交換生了啊，根本沒在國内，根本沒可比性！

……

溫星夏沒想到樓歪成了這個樣子，有一瞬間的迷茫。

他隻顧着激動，忘記了白珩近些年在圈子裡的地位有多高。

溫星夏急急起身：“我得去問問林姐怎麼辦，帖子裡吵得太兇了。”

“A大的論壇帖？”白珩毫不意外，挑了挑眉揮手放溫星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