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結束後，阿傍帶着常樂去逛了郊區的一條古街，這裡人不多，風景甚好，所以他們在這待了兩日。

常樂站在橋上，盯着河裡肥胖的鯉魚，思考這些魚會不會也像忘川河裡的魚一樣，啃咬那些路上掉下去的鬼魂。

阿傍從橋下走上來，順着他目光看去，雙手抱臂道：“這是可以吃的，不過……不好吃。”

“我不吃！”常樂對魚是有些陰影的，他曾經下過忘川河撈魚，打算吃的，結果被那些魚追着咬，他被迫上岸，那些魚竟然跟着他一起上了岸。

忘川河裡的魚從岸上看是一條赤目紅魚，可它們一旦上岸，你就會發現它們長了一雙人腿，這把常樂惡心壞了，他一度懷疑是這些魚吃多了鬼魂出現的變異，反正從那以後他便打消了吃這種東西的念頭。

阿傍不知道他有這種經曆，所以沒在意，看他盯着魚頗為認真，認為他愛看，環顧四下，“那你在這等我，那邊有一家茶飲不錯，買來你嘗嘗。”

常樂點頭：“嗯。”

阿傍又瞧了眼河裡往外張着大嘴的鯉魚，抓了抓頭發，轉身下了橋。

常樂盯了一會，确定這些魚不會上岸，下橋到岸邊，在一顆樹下的花壇邊坐下，忽然他聽見水聲，轉頭看見一團白色的東西從河裡叼了一條魚上來。

上來的是一隻圓滾滾的胖貓，他嘴裡的鯉魚上下擺尾掙紮着，那隻貓看到他，與他對視了好一會轉身朝着一個巷子跑了。

常樂微微皺眉，快速追了上去，這不是一隻尋常貓，這隻貓分明是從河裡飛上來的，身上的毛發也未沾到水。

他一路追，那隻貓跑的飛快，好幾次差點跟丢，不知道跑了多久，眼看着貓跳進了一家古宅窗台鑽了進去。

他來回打量找到了大門，順着路走到門口，從門外他看到裡面大廳兩邊有很多的動物。

“可以進來看看”，聲音是從屋内傳出來的。

常樂跨入門檻，裡面空調溫度調得很低，他覺得露在外面的腿和胳膊有些涼意。

有一人從裡面朝他走來，此人身量很高，一身白金大袖長衫，衣服上是用金線繡着狐狸紋樣圖案頗為貴氣，他明眸皓齒，頭上帶的金冠也是狐狸紋樣，一頭長發披散下來尤為明豔。

此人大概是見常樂一直打量自己，笑着解釋道：“我這是一家古風主題寵物店，我是這裡的老闆，你可以叫我左川。”

“哦……”常樂回神，看向旁邊玻璃櫃中的寵物，他仔細看來，沒有找到那隻白色的胖貓。

左川側身伸手指向裡間，“裡面的房間都是放出來供上門的客人投喂玩樂的。”

常樂稍微偏頭往裡面看了眼，問道：“我可以進去看一眼嗎？”

左川面帶微笑，“我就是這個意思。”

他領着常樂進了裡間，這裡比外面大上很多，動物相較于外面更為絢爛好看，見到常樂進來，全部變得活躍起來，有很大一部分跑過來圍着他又蹭又聞的。

常樂有些手足無措，動彈不得，他吞了吞口水，老實說有很多他都想上口嘗嘗味道，但是想到阿傍有所交代，他便不能輕易動手。

左川看出他窘迫，大袖掃過那些堵住去路的‘寵物’，“孩子們有些熱情，你别介意。”

他帶着常樂走到一個軟沙發旁，讓他坐下。

常樂坐下後，還沒松口氣，好幾隻‘寵物’就跳到沙發圍着他轉，腳邊也坐了一隻大犬，張着嘴伸着舌頭直勾勾的盯着他。

左川拍了拍狗頭，“别吓着人家。”

這隻犬似是聽懂了，叫了一聲，好些圍過來的寵物就安靜的離開了，它也退了些距離繼續盯着人看。

常樂也盯着大犬看，舔了舔下唇。

左川看着他兩，覺得有意思，轉身走了出去。

常樂注意到老闆離開，眼神開始四處尋找那隻白貓，但這裡的白貓少說有十來隻。他起身想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發現腳邊又圍上來好幾隻貓和兔子。

他挪了幾下腳發現不好走，彎腰提起一隻最小的兔子，這隻大概還是個兔崽子，手掌大小，被他提着耳朵，腳下不停的蹬着。

常樂拿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兔子突然變乖了，他克制不住的張了嘴漏出兩顆尖牙。

“喜歡兔子？”左川端着杯子走進來。

“……啊？……嗯”，常樂趕緊撒手放下兔子，手在短褲上拍了拍，又撓了撓脖子。

左川走到他面前，把杯子遞給他，“天熱，喝杯冷萃。”

“謝謝”，常樂額頭冒了一些細微的汗珠，他不是熱，是緊張的，差點就活吞了那隻兔子，這要是被老闆發現恐怕會有點麻煩。他喝了一口冷萃，冰涼中帶有一絲烏龍的清甜，緩解了他緊張的心情。

左川盯着他汗涔涔的脖頸，伸手貼了上去。

常樂不明所以，擡頭就看見一雙好看的眼睛，一時間忘了疑惑，這雙眼似乎比尋常人要黑上許多，像無盡的黑夜深不可測，危險又帶有誘惑，讓他不自覺的就深陷其中。

左川低頭與他對視，面上帶了笑，很少有人這麼直視他的眼睛，上門的客人，大多偷偷窺視他，他若眼神回視，那些人又不敢去看他，或是害羞或是閃躲，總歸沒有誰像眼前這人，如此大膽直接，但又不會覺得冒犯，因為這人的眼神帶着賞析，像是看一幅佳作，又或是極緻的美景。

他收回貼在他脖頸處的手指，笑着問道：“好看嗎？”

常樂點頭，“好看。”

左川微微湊近幾分，壓低了聲音，“那……你可看仔細了？”

常樂也不回避，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帶着絲絲甘甜，他聞不真切，湊到他胸前仔細嗅來，覺得煞是好聞，可能是空調的溫度太低，他打了一個噴嚏。

“許是沾了後院的花粉”，左川以為自己身上有什麼奇怪的味道：“是不是不好聞？”

常樂伸手唔着鼻子，搖頭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感覺後背涼涼的……”

作為地府鬼差，按理說，不該有這種感覺才對，但是進了這裡總感覺有什麼陰風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