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梯一戶的格局,私密性很高。入戶的位置放了兩顆大葉片的綠植,很有生活氣息。
點亮智能鎖,褚旸摁下食指,等解鎖成功的聲音響起,拉開大門。
許淮似有所感地問:“這裡是……”
“進山看星星是做不到了,隻能委屈許老師來我家陽台湊活一下。”褚旸站在門口,詢問似的看向他,“介意嗎,許老師?”
“……不介意。”許淮遲滞地反應過來,輕聲笑起來,“榮幸之至。”
*
進門,玄關處是通頂的大鞋櫃。
褚旸拉開櫃門,從中翻找出一雙嶄新的拖鞋。
許淮在他斜後面,依稀瞥見鞋櫃中隻有不到一半的位置放了鞋履,餘下的多半都空蕩蕩,顯得有些浪費。
往裡走,褚旸說:“陽台有望遠鏡。”又補充,“你随意,不用拘束。”
時隔三年踏入真正屬于褚旸的領地,緊張有一點,拘束卻談不上。
和酒店的千篇一律不同,褚旸家裝修的雖然簡潔,但軟裝和裝飾卻很用心。
興許是不常住,裝修看上去很新,鮮有使用的痕迹。但打眼一瞧,該有的東西都不缺。甚至島台、茶幾上都各自放置了瓶插,嫩綠的尤加利葉點綴着鮮花,給冰冷空洞的房間平添幾分生機。
許淮挪到陽台,卻沒去碰那台望遠鏡,反而打開了窗戶,欣賞起城市的夜景。
褚旸沒一會兒走過來,遞給他一杯蘇打水,透明的玻璃杯底部沉着幾顆話梅,喝起來有股清甜。
許淮捧着玻璃杯向客廳看,笑說:“花很好看。”
褚旸“嗯”了聲:“阿姨來打掃的時候會順手換上。”
“阿姨審美不錯。”許淮不吝贊美。
月色明亮,夜晚安逸。
褚旸瞥向望遠鏡:“不是說要看星星?”
“是借口。”許淮坦誠,“況且,我就隻有一雙眼睛,隻夠看更想看的。”
他說話時,直視着褚旸,食指輕點了下一側眼尾。
很不打眼的動作,不經意就放大了空氣中心照不宣的氣氛因子。
褚旸呼吸一滞,避開視線,不太高明地轉移話題:“楊老師都跟你說什麼了?”
用餐時三人基本上都在一起。聊的話題也無外乎生活工作,除了他去買單那會。
這段時間,許淮雖然放言說要追他,但其實膽子小的要命,最多就是借口讨論劇情占了他的晚上時間。
今晚卻一反常态地積極。
原因甚至都不需要細想。
許淮沉默了下:“……說了一些,我早就知道,卻不敢深想的事。”
現下的氣氛太好,又或許是已經問過,褚旸忽然就沒了一定要計較的心氣。
入目之處的城市之餘零星的光影,他緩緩地說:“是過去的事了。”
“楊老師一直念叨你,剛好他過來出差,才趁周末約了頓飯。”褚旸頓了頓說,“不是要跟你翻舊賬的意思。”
“我知道,”許淮望向他的側臉,“但不妨礙我心疼。”
褚旸下意識就想問:既然會心疼,為什麼還要斬斷所有的聯系決絕離開?
但前腳才說了不翻舊賬。
勉強忍住。
許淮卻沒那麼多顧慮:“我其實試圖聯系過你,但時機不巧。查了下才知道,你有段時間個人信息洩露得嚴重,後來應該是換了号碼。”
褚旸終于沒忍住:“那是兩年前的事。”
你已經走了快一年。
許淮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仰頭抿了口水:“所以說……時機不巧。”
語調中有股怅然情緒。
褚旸擰了擰眉,卻見許淮笑容溫和,眼神清亮,不像是惆怅難言的狀态。
他别開視線,語調沒什麼波瀾:“那就是沒緣分。”
“你現在就在我眼前,怎麼能說是沒緣分?”許淮一笑。
“……”
褚旸一時無言。
當初室友知道他跟許淮戀愛的時候,都在隐隐擔心,說高嶺之花不好攀折,就算折下來了,也輕易融不進人間煙火。
這種戀愛談起來太累。
隻有他知道,看上去淡漠疏離的許淮,談起戀愛來有多會。總是會在意想不到的時間,忽然蹦出一句情話,配合着真誠坦率的表情,讓人止不住的心旌神搖。
就如眼下。
褚旸無意識地摩挲着玻璃杯,定了定神,半晌,竭力漠然道:“你說再多甜言蜜語,我都不會——”
“不要心軟。”許淮打斷他的話。
褚旸一怔。
“——也不要那麼容易原諒。”許淮盯着他的眼睛,“今晚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心軟,隻是忽然覺得應該告訴你。沒有希望的等待很難熬,我追你再久都不為過,所以千萬不要有負擔。”
褚旸嘴硬:“我沒有等。”又嫌欲蓋彌彰,“我要是一直都不肯松口呢?”
“那我就一直追。”
“……”
許淮無所謂地攤手:“反正一輩子那麼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