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到名的麻子臉憤然看向高子睿，扶了扶眼鏡，像是有氣無處撒的吼了聲：“怎麼？我說話也要輪到你來管啊！你家住海邊啊，管那麼寬？”

“呦，你說對了，我還真住海邊，青城可不就是海市的嗎。”

“你特麼……”

眼見着兩個人就要水火不容地交鋒起來，這時候包間門一開，幾個老師穿着正裝，說着閑話進來，而走在最後的魏強背着手，熟稔地殺過來了一個眼刀，瞬間讓幾個男生息了聲。

……

這頓吃得沒多高興，特指他們學生這桌，一直處于低氣壓，蒙頭幹飯的死狀态，中途有個人因為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假意肚子疼就腳底抹油得開溜了。

不像是老師那桌，和睦的交談聲一直源源不斷。尤其魏強跟那幾個帶隊男老師嗓門扯着嗓門，幾個人你一句我一杯的，大着舌頭，勾肩搭背說着彼此辛苦，就差當場磕頭感謝了。

在互相吹捧中，段翊宸時不時還能聽到他的名字，吹得不過就是魏強帶了一個好苗子什麼的。

半個小時後，飯吃得差不多了，段翊宸因為沒事做又不能擅自離開，便拿出手機放在桌下玩。

屏幕一亮，十幾條信息接二連三地彈了出來。

全是程盾發的，說了一大堆苟富貴勿相忘的吉利話，還順便轉了個公衆号鍊接過來。

盾牌座UY：【競賽網上更新信息了，是今天的現場照，有一張照片上有你，本盾牌座UY為你感到高興![祝福.jpg]】

段翊宸彎了彎嘴角，回了一個擁抱表情，他點進公衆号，還沒來得及細看，一隻手便猛然拍上了他的肩。

他吓了一跳，下意識将手機給收了起來，回過頭才發現是另一桌喝酒的某個老師來找他碰杯。

“你就是魏老師的學生，小段吧，嗝，”男老師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嗝，臉上皮膚喝得通紅，他醉醺醺地拍了拍段翊宸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有我當年競賽的風範啊，你們，魏老師啊，也是運氣好碰到了你，嗝，下次要是還有競賽機會，你也可以來多找找我，我啊，也是很樂于幫助好學生的。”

段翊宸站起來點點頭，木愣愣地說着好，謝謝老師之類的官方措辭，雖然他不了解具體什麼情況，但還是配合地拿起了自己的白開水杯，以水代酒跟人碰了幾下，才把人送走。

重新坐回座位的時候，他的手機傳來一聲特别提示的震動，段翊宸趕緊打開手機查看。

看到置頂的那個黑色頭像框上正彈着一個小紅點，信息是分外簡潔的兩個字。

WIN：【恭喜。】

段翊宸疑惑，不明白齊勝在恭喜自己什麼。

然後點進去後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把程盾轉給他的公衆号鍊接手滑轉發給了對方。

“……”

段翊宸抿了抿唇，打字回複。

CX：330：【結果還沒公布呢，沒什麼好恭喜的。】

對面這次信息回地很快。

WIN：【你不高興？】

段翊宸松了松肩膀，看了圓桌上一圈低頭玩手機的繼續回複道：【當然不高興。他們一個個都說我是後門大戶，給我扣這麼大的帽子，我能高興嗎。】

CX330:【貓貓委屈.jpg】

段翊宸按完表情包後，擡了下頭，發現旁邊的高子睿正直直地盯着他看——

對方拿着手機，開着微信二維碼的頁面，見人察覺到了自己，有點木讷地問道：“那個，段同學，我能不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啊，群裡面你設置了隐私，我加不了你。”

段翊宸看了他會兒，想到剛剛男生漲紅着臉脖子，幫自己說話的樣子，沒好意思地打開了微信掃一掃，發送了備注申請。

頁面返回後，他看到黑色頭像又多了條“在哪兒”的微信消息，于是又甩了個實時定位給到了對方。

-

這場飯局拖拖拉拉，直到下午一點才結束。

出飯館的時候，地面一片潮濕，外頭已經沒了太陽，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沒有辦法，一行人隻能站在飯店門口打車或等人接。

“诶，段翊宸，我剛打了車，你待會跟我的車一塊走吧。”半會兒，高子睿套着件風衣外套，從人群後邊艱難擠出來，湊近到他的旁邊，熱情地邀請道。

段翊宸看着自己卡了半小時的計程車單，眨巴了幾下眼，杵着拐的身體下意識地往另一邊挪了挪：“謝謝，不用了，我自己也打了車的。”

語氣是禮貌又疏離，高子睿捕捉到了一絲來自少年淺顯的閃避，笑容僵在半路，又局促地補救道：“這不是下雨天車難打嘛，我的車三分鐘後就到了，我看你腿不太方便，順帶着捎你一程，你不用覺得有什麼的，再說了，我們不是朋友——”

說話間，一輛寶馬越野車在飯店的門口橫然停下，幾聲刺耳的喇叭響直接中斷了對話。

一行人頻頻朝一個方向望去，而後面面相觑，都在問是誰打到了車，可問了一圈，沒人吭氣，全都在搖頭。

“是不是你的——”段翊宸問了高子睿半句，眯着眼順着雨刮器的後面看去，覺得主駕駛上的人有那麼點眼熟。

就在下落的雨幕被雨刮器掃開後的幾秒時間裡，他瞳孔一震，瞬間瞪大了眼睛，看見車窗後的男生對着自己張了張口，似乎在說些什麼。

但雨勢實在有點大，他看不太全。

下一刻，掌心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段翊宸低下頭，看到鎖屏上彈出的信息依舊是很簡短的兩個字。

WIN：【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