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勝将石凳擦幹淨，擡擡下巴示意段翊宸坐着，結果段翊宸直接坐在另一邊居中的石闆上說：“我還是坐這邊吧，不然我看不到你比賽。”

聞言，齊勝擰瓶蓋的手一頓，下意識地避開了對方的目光。

不多時，比賽開始。

段翊宸難得有些興緻地去欣賞除了高數題目以外的“校園賽事直播”，他看着齊勝頂着張被迫參賽的帥臉，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全程把球拍端的平穩。

場地上一片诶诶啊啊，四肢突然就不協調的學生，甚至有把自己繞暈了繞到别的班的終點裡去的。

隻有齊勝的乒乓球就跟黏在拍上一樣，步履匆匆又從容，雖然有他們隊裡也有肢體不協調拖了時間的，但最終他們還是拿到了第三名的前位成績。

之後，乒乓球拍的比賽才結束沒多久，齊勝這位優秀的充數選手又被迫參加别的團體項目，什麼四人行長跳繩，他看到自己名字的時候臉黑得跟鍋底一樣，唯有段翊宸在一旁微揚起唇角，心裡幫着齊勝能夠重新出現在集體隊伍裡而高興着。

齊勝将名單一丢就開始旁敲側擊地趕人：“這些項目比較無聊，沒什麼好看的，你沒事就跟着班裡的人回教室吧。”

段翊宸笑笑，他看着男生瘋狂躲閃的視線，猜上來了個大概，随之認真評價了人一句：“齊勝，你的偶像包袱，真的好重。”

齊勝：“……”

段翊宸跟着熱得滿臉通紅的運動員們，一步一瘸地回到了高二的樓層，興奮勁過去了，重新坐回自己教室的椅子後，身體的倦意馬上上湧。

春日的太陽到了中午變得熱燥起來，常給人一種魂穿仲夏的錯覺，頭頂的電風扇被幾個熱的不行的男生打開後，吱呀吱呀地轉起來。

天熱，教室安靜又涼快，沒多久就趴倒了一大片。

齊勝回到教室時，就看到段翊宸縮在牆角，跟着班級裡的人統一姿勢地睡覺。

他頭枕在手臂上，呼吸綿長，透過窗戶的幾束陽光在他眼睫投下一片陰影，臉側被炫彩的光暈鍍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邊，皮膚微微泛上了點紅。

手指骨捏了捏，他踟蹰了半會兒，終是沒忍住地在少年溫熱的臉頰上輕輕碰了碰，感受到正常的體溫後又迅速收回手。

等到段翊宸手腳都睡麻，他才不情不願醒來，擡起半邊睡出印來的臉，雙眼迷茫地直起身來，剛坐直，一件校服外套就從他肩頭滑了下去。

“啊。”段翊宸呆愣地勾起下滑的校服，把足足大了一碼的校服外套抱在懷裡，跟男生對視上的幾秒裡才後知後覺這不是自己的衣服，他有點局促地撓了撓耳廓，看到空掉的教室，沉睡的大腦忽地清醒轉動，“我睡多久了？教室怎麼都沒人了？”

“沒多久，十五分鐘不到。”齊勝看着手機，在一邊若無其事地回着。

段翊宸當然不信，他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教室的後面的鐘，指針顯示在十二點，已經過去了近四十分鐘了。

“得去食堂吃飯了齊勝，不然沒位置了。”說着，他匆匆站起，拖拽了一下低頭刷手機的人。

光線不時地透過校服的衣料，剪影一般，将少年精瘦纖細的腰身勾勒出來，好似一層朦胧的紗，将青澀和成熟的分界線蓋住了，令人不由入目。

齊勝擡頭看了一眼，又匆忙别開了視線。他手腕微微用力，把人拉回了椅子上，随後拿起旁邊包的嚴嚴實實的外賣，直直地放在對方的桌上道：“王譽請的。”

“王譽？”午睡後的大腦發懵，段翊宸愣了愣，僵在原地半信半疑，“王譽為什麼要請我吃外賣？”

齊勝低着頭，心思卻不在手機上：“不知道，嫌錢多吧。”

“那你的呢？”段翊宸又問。

“我已經吃過了。”

就當男生說完了這句話，兩個人的手機同時震動兩下，段翊宸打開一看，一個他從沒見過的群突然跳出好幾條消息。

許大少：【啊啊啊啊齊爺爺！我宣布你就是我許某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上午是我說話大聲了點！[磕頭跪謝.JPG]】

Y：【我王某人這輩子也會永遠記得勝哥的外賣之恩的！】

Y：【此公雞煲為證！】

SUMMER：【謝謝齊同學@WIN。】

張盛：【兄弟謝謝你的外賣了，團體賽你能來這事我都沒道謝呢……】

“張盛”拍了拍“WIN”說：“我這就滾。”

看到曆史記錄戛然而止的段翊宸：“。”

無言的齊勝：“……”

空氣凝滞了幾秒後，段翊宸默默地打開了外賣袋子和盒子，許是預料到了齊勝此刻應該不會想說話，他也配合地沒問任何多餘的話題，一個人自顧自地吃起來手頭這份加了雙倍料的雞公煲。

-

午後，休息完，在全校最焉了吧唧沒啥勁的時候，學校擡上了三千米的特色長跑項目。

學生休息區經曆了一上午高漲的情緒，現在一個個躺下的躺下，嗑瓜子吃零食說閑話的，人鬼殊途。

而在一衆人當中，隻有二班的段翊宸在膝蓋上攤了一本數學練習冊，發揮他統治區的光芒。

這剛畫完一個坐标系，眼前突然出現一部還停留在遊戲頁面的手機。

段翊宸：“？”

“我好像記得有人說過可以幫我遊戲通關什麼的。”齊勝後背靠在椅子上仰坐着，一手拖着下巴，他掃了眼少年膝蓋上的習題，手指頭一勾，書本便“啪”地合上了。

“啊……”

段翊宸看着屏幕上的跳一跳小遊戲，依稀記得自己好像是這麼胡說過。

沒有辦法。

他隻能硬着頭皮，接過手機，順便把筆和練習冊自然塞到對方的手裡道，“那你可以寫題，正好也是這周的回家作業。”

說完，段翊宸低頭研究起了這個遊戲來，一開始，由于手指頭按的時間長了，感歎号“噔”地一下跳飛了出去了好幾次。

段翊宸不信邪，背過身繼續琢磨，等到好不容易蹦到兩百朝上後，他高興地轉過身去說：“齊勝你看我——”

話到一半，他發現原本坐在身後的人不見了蹤影。

左右觀望了一圈，段翊宸又站起來往跑道上人群的聚攏處慢慢走去。

午後一點半的太陽有些大，照得人晃眼，但他還是在一片烏泱泱的腦袋瓜裡，鎖定到了站在在紅色塑膠跑道上，格外出挑的男生。

三千米的起點處，許邱姗姗來遲，灰溜溜地插進了幾個高個子男生的中間，而後一個轉頭，就跟站在他旁邊，脫下校服外套，露出清晰手臂肌肉線的齊勝來了個經典的人生對視。

“……”三顧無言下，許邱哽了哽，問，“齊爺爺，你怎麼也來這兒了？”

兩邊熙熙攘攘的觀看人群逐漸多了起來，檢錄處剩餘的運動員逐漸到操場這邊各就各位。

都已經站在跑道上了，許邱才想起來再三檢查，确認這就是三千米的跑道沒錯。

等他再四顧回頭的時候，隻看到齊勝漫不經心地彎下半身，冷着張木臉道：“來散步的。”

許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