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城緊繃的神經霎時松了下來。

他沒說話，隻搖了搖頭，然後起身慢慢朝黑暗中走去。

等了四個小時都沒等到人，他本來也打算自己回去了。

盛媽媽不放心地追過去，“你記得家裡電話嗎，阿姨幫你打回去問問好不好？”

周煜城還是搖頭。

“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我們送你好不好？”

周煜城看了眼盛媽媽，眼裡滿是倔強和孤傲，他最後搖了一下頭，然後加快腳步跑了。

從背後看過去，他實在不像個六歲的孩子，瘦小的讓人心疼。

盛媽媽給苗老師打了個電話，把剛才的情形告訴了她。

周煜城的情況苗老師是知道的，但她也不能和盛媽媽說，隻能歎了口氣，表示自己知道了，會及時聯系周煜城家長的。

盛媽媽挂了電話。

*

第二天見到新同學的時候，盛離驚訝地發現他臉上有個紅紅的印子，臉頰也腫起來一塊。

江陽煦趁機說他壞話，“盛離，壞小孩肯定和人打架了，你别和他玩。”

盛離搖頭，小黃狗被主人虐待以後臉上身上就會腫起來，新同學肯定也是這樣。

他深吸一口氣，白嫩的腮幫子鼓鼓的，然後湊到新同學臉頰邊猛地呼呼了兩下。

周煜城腦袋上的頭發被他吹得左右晃動。

盛離歪着腦袋看他，“粥，粥……你覺得怎麼樣呀？”

他不記得新同學的名字了，隻記得第一個字好像是粥。

江陽煦氣壞了，“盛離，你怎麼叫他周周呀？”

他和盛離認識這麼久了，盛離都是叫他江陽煦，怎麼這個壞小孩才來了兩天，他就叫周周了呀？

叫别人聽見了，還以為盛離和壞小孩才是天下第一好呢。

盛離不好意思說自己把人家名字忘了，隻能嘴硬道：“他本來就叫粥粥呀。”

他心虛地看着周煜城，小聲道：“我可以叫你粥粥嗎？”

周煜城：“……”

他傻傻地看着盛離，不知道該說什麼，要不是盛離正認真地盯着他看，他甚至都懷疑盛離根本沒在和他說話。

周周？

從來沒有人這麼叫過他。

他爸爸連他名字都不叫，每次都是随便呼來喝去，周煜城懷疑他恐怕早就把自己的名字忘了。

不過他媽媽肯定記得他的名字，因為她每次都是連名帶姓地叫他，語氣和叫個陌生人也沒什麼差别。

剛才乍一聽見盛離叫他周周，他第一反應竟然是不适。

這種不适和讨厭之類的情緒無關，隻是一種對善意的不習慣。

但其實他很喜歡。

周煜城輕輕點了下頭，“嗯。”

江陽煦瞪大了眼，他還嗯，他還敢嗯？

盛離歡喜道：“那我繼續替你呼呼吧。”

周煜城慢半拍理解了他剛才為什麼吹自己。

他還以為他嫌自己髒。

周煜城眼底的寒意漸漸消融，他搖搖頭，“不用了，我已經好了。”

這麼吹着也挺累的吧。

盛離指了指他的臉頰，認真道：“沒有好。”

明明還又紅又腫。

周煜城捂着自己的臉，十分堅持，“真的好了。”

盛離歎了口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