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兒啊,你還是趕到把志願填了嘛,千萬莫滑檔了!”
“逗是逗是,你看還剩五分鐘就結束了,你随便填個大學也要得三!”
夫婦二人焦急地來回步,腳步聲在空曠的房間裡回蕩,卻拿此刻面前正坐在電腦前專心打遊戲的陳宋毫無辦法。
“打龍打龍——這也能被搶!你們真是給我菜笑了,”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舞動,每一次敲擊都精準而有力,“法師在幹什麼,控一下啊!”
陳宋,高三應屆生,高考省排二十的清北吊車尾。一周過去,志願填報系統隻字未動,已在家裡打了七天七夜的moba遊戲,目前面容猶如吸毒喪屍。
時間倒退二十年,大概沒有人能夠想象,眼前這個網絡遊戲中毒瘾君子,是“神域”建曆以來最為聳人聽聞的傳說。
雖然現在,早就沒人記得他了。
上一世,陳宋取得空間物理和天體物理系兩大博士學位後,在風頭最勝的年紀離開學術界,潛心研究“神域”——
那個由神創造,遊離在三維世界之外的“神之領域”。
全身心投入尋找“新世界”十餘年後,二十九歲的陳宋徒手撕開空間漏洞,以“非常規”的方式進入“神域”,并注冊id:闫芫,開啟了那個屬于陳宋的時代。
他登頂排行榜、打壓各大公會創立“無想世界”、殺死衆多反對者、把控經濟命脈、于遊戲中排兵布陣操縱天下走向……那時的社會處于一張無形的大手中。
正所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一向不問世事的古神,在計算“神域”玩家數量時發現數據異常,總算察覺了陳宋的存在。他以“破壞遊戲規則”為由審判處死陳宋,并抹去了他一切存在過的痕迹,将“神域”扳回了原本的樣子。
然而十八年前,陳宋再次睜眼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嬰兒時,人麻了。
投胎就算了,怎麼還帶保留記憶投胎啊?
眼前這對幸福的夫妻早就不是他最初的原生家庭,他們貧窮、老土、愛傻笑,隻有一顆沒由來的赤誠之心。
于是,陳宋在這個陌生的貧瘠環境中生長了十八年。
他本以為自己上輩子好歹是個牛逼哄哄的科學家,怎麼也可以在這小縣城混的風生水起,重複上輩子的經曆,跳級讀博盡快進入學術界重回遊戲。
但陳宋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
他變笨了。
計劃小學讀高校少年班的目标遙遙無期,他交了很多狐朋狗友、玩無聊的網絡遊戲、喜歡傻笑、幹着無意義的事——隻得老老實實的完成了九年義務教育,還常常因為解不開一道數學難題、拼錯一個英文單詞而懷疑自我。
陳宋上課摸魚看小說時,尤其喜歡重生類文章,覺得裡邊的主角複仇特别爽快,必要時可以借鑒一些方法。
但一想到接下來還要考一張《高考壓題密卷》,他就備受破防扔掉小說,無奈的拿起英語單詞書:“abandon、abandon……”
别人重生爽文虐渣,我還得削個基礎數值變成傻逼在這裡備戰高考,哈哈!
智商雖然削了,但陳宋的運氣肉眼可見的變好了。
小到走在路邊随處撿錢、大到買彩票中了幾千萬立刻讓家裡成為城鎮首富等,好像都有一張無形的嘴對他說:“雖然你是傻逼,但你是運氣好的傻逼,對你仁慈吧……”
對虧了老天的仁慈,陳宋高考場上連蒙了五六道選擇題,最後出分全省第二十名,全鎮子的人都興奮狂喜——陳宋成為了小縣城中的第一個清北生。
但陳宋似乎有他自己的想法,一直拖着不填志願,直到現在填報系統結束前五分鐘,他也毫不在意。
“疊個千紙鶴,再系個紅飄帶……”
電腦旁的手機在此時突然響起,陳宋眼神一撇,隻見了串陌生号碼。
“媽,幫我點一下,開個揚聲器。”陳宋的手指還在鍵盤上不停抽動。
陳母聞言趕緊照做,将手機貼在了陳宋耳邊。
“您好,請問是陳宋同學嗎。”清脆的機械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嗯哼。”
“這裡是花都大學招生辦,您已被我校錄取……”
啪嗒——陳宋在按下最後一個空格鍵後,全身石化般定在電腦椅上。任憑麥裡的隊友如何鬼哭狼嚎,他也無動于衷。
“錄取通知書已存放在您的住宅外郵箱中,請妥善保管。現在,您有一個提問機會,我将為你作出準确的答複。”
陳宋摘下頭戴式耳機,接過陳母遞來的手機從椅子上跳下來穿好拖鞋,邊向外走邊說:“花都大學是吧?”
“……是的。”
“我是貴校的霸霸!”啪的一聲,陳宋挂掉了電話,打開了别墅大門。
陳母和陳父跟在後邊疑惑萬千:“幺兒,這是啥子大學我們聽都沒聽過呐。”
此刻正值炎炎夏日,陳家别墅區外那群黑白相間的奇異花種争相怒放。陳宋越過花園的白石路,迅速到達家門口的信箱前,從中取出一張黑白相間的薄紙。
最上邊排了行“花都大學錄取通知書”的燙金大字,下邊隻寫了幾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