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離開警察局,前往近日兇案發生的地點。
走到了才發現那是一座城中村中的城中村,在這座整體都很陳舊破敗的老城裡,還有這麼一個廢棄的片區,房屋低矮殘破,大多的都是空的,隻有少數流浪漢會在街角屋檐的避風處留宿。
而在那件兇案發生之後的這幾天,連流浪漢都基本沒有了,整個小村子仿佛死了一樣。方思弄是攝影師,對場景布置很敏感,他注意到街角避風處遺留着的罐頭盒、破布報紙之類的生活用品,認為原本在這裡生活的人離開不久。
當然還是有人在的,不過都是熟人。
從“進村”的一條大路向前,拐過一個拐角,他們就能看到因為兇案拉起的黃色警戒線,一個瘦削纖細的身影站在線外,是元觀君。
幾人走進,玉求瑕先開口:“怎麼樣?”
元觀君回過頭來看到他們,先笑了一下,道:“我們是一路打聽過來的,問城裡的怪事,那太多了,居民們說都說不完,隻有問到死人,最近發生的隻有這裡。”
玉求瑕點點頭,道:“跟我們在警察局了解的差不多。”
這時,盧盛從警戒線裡面的屋子走出來,看到玉求瑕,一下子變得目光不善。
元觀君卻像沒注意到一樣,吩咐他:“盧盛,麻煩你把大家叫過來。”
盧盛又瞪了玉求瑕一眼,轉頭走了。
玉求瑕卻忽然問:“大家?”
元觀君道:“我把他支去了别的地方。”
花田笑天真無邪地問:“誰啊?”
沒人理他,玉求瑕跟元觀君點點頭道:“那趁着這會兒,我進去看看。”
“去吧。”元觀君道,“雖然盧盛和老井都進去過,還是當心。”
玉求瑕颔首,撩起警戒線鑽了過去。方思弄、蒲天白也跟在他後面。
元觀君斜睨一眼花田笑:“你不去?”
花田笑抱住胳膊:“人家有點怕啦。”
方思弄跟着玉求瑕進入房間,光線一下子暗淡下來,在離開陽光的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了一陣陰冷的氣息,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房子是上世紀城鎮邊緣的單層瓦房,房間陳舊,牆壁斑駁,家具滄桑,隻有一間床和一張桌子一張凳,可以看出這個屋子的住戶十分堪憂的經濟狀況。
因為家具太少,這間不大的房子竟然生生顯出幾分空曠,唯一不同尋常的裝飾便是滿牆滿地的血迹,像是一片藝術家随手潑灑的塗料,甚至連天花闆上都沾染了暗色的血痕和血點。
在滿地的陳血間,散布着七八處白色粉筆畫下的不規則形狀,房子中間有一塊大的,窗戶正下方也有一塊,一半在地上,一半連到牆上,其餘的大小不一,比較零碎。
那是“屍體”最終停留的位置,方思弄想起在那張通緝令下方羅列的罪狀,最近的一條就是這件殺人案,有警局記錄的對兇案現場的描述:“死者的身體被殘忍地撕裂,鮮血滲透了地闆。”
這是一句頗有戲劇腔調的描述,但現在親眼見到現場後,他發現哪怕是戲劇性的文字也不能描述出事實的慘烈。
然而,如此兇煞的一個案發現場,兇手還沒有抓到,警局的處理竟然就隻是拉了一條屁用沒有的警戒線,既無人留守也無人調查,并且不打算采取任何措施。
蒲天白跟在他們後面,隻看了一眼就想扶着牆吐,被玉求瑕一把架住,并被捂嘴。
“不要碰到血。”玉求瑕頗有些忌憚地掃視過滿屋血迹,拖着人往外走,“我們出去吧。”
方思弄從進入這間屋子開始就警戒值拉滿,聞言一刻也不耽誤,跟玉求瑕一起扯着蒲天白,倒退着出去了,并同時注意着腳下,确定他們都沒有碰到血迹。
好不容易退出屋子,方思弄才敢大口呼吸,蒲天白忍不住了眼看着是要就地開吐,卻被玉求瑕拎着一條胳膊直接拎出警戒線、到了街對面才被放下來允許嘔吐。
方思弄驚訝地看着這一幕,他注意到玉求瑕把蒲天白提過警戒線的時候,蒲天白雙腳都離地了,也就是說,玉求瑕一隻手就把蒲天白這個一米八幾的成年男人提了起來。
玉求瑕竟然是這麼孔武有力的類型嗎?他們共同生活了六年,他怎麼完全沒有發現?
見狀,花田笑這會兒好奇了:“裡面有什麼呀?”
“血。”方思弄心煩得很,想說想知道就自己進去看,又怕這家夥真進去搞出點什麼幺蛾子,他自己觸發死亡條件不要緊,可别把大家牽連了,就多說了一句,“味道很難聞。”
元觀君站在花田笑旁邊,指尖夾着一根狹長的女士煙,吞雲吐霧的姿勢優雅無比,仿佛這不是在城中村中村裡的兇案現場,而是什麼民國上流酒會,從方思弄出來之後她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讓他感覺有點不自在。
“以後你們都會習慣的。”她笑了一聲,看似是在跟花田笑說話,方思弄卻覺得她的目光一直很沉重地壓在自己身上,“如果有以後的話。”
他不欲再待在這裡,搓了一把臉,走到街對面去找玉求瑕和蒲天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