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奴,古伊是在半年之後才了解到自己的身份。
他在幹渴和缺血時醒來,有人踢了踢他的小腿,帶來絲絲縷縷的刺痛。
耳邊盡是些古怪尖銳的聲音,在熬過最嚴重的熱症後子爵大人的養馬場裡多了一名身材高大卻不會說話的啞巴馬奴。
古伊在野外徒步時摔下了懸崖,醒來後就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周圍人說話的語言他聽不懂,就連他們的長相也讓古伊隐隐覺得不安。
秉持着多說多錯的想法,古伊假裝自己成了啞巴,并且暗中學習他們的語言。
養馬場的事情不算輕松,每天天亮先把馬廄裡的馬匹放出,打掃幹淨馬廄裡的髒污,還要補充谷物和新鮮的馬草。
奴隸是不能騎馬的,将馬匹趕去草場時馬奴全程都得用雙腿跑。
古伊的體力已經算是很好,第一次放馬時也差點兒沒把他跑死,赤腳直接在長滿野草的地面奔跑,平日不起眼的野草也會劃得雙腳全是血痕。
然而古伊卻很喜歡将馬匹趕去草場這件差事,草場遠離子爵居住的莊園,也不會遇見别的奴隸,夏季草場裡的小溪水量豐沛,古伊可以盡情在小溪中清洗自己的身體。
這裡沒有皂角,古伊在小溪裡看見自己變得深邃的五官後便歎息着自己别不是穿越到古代西方國家了吧?
古伊能接觸的人有限,并不能知曉所處國家的情況,但是奴隸制、髒亂的衛生環境以及每天一餐黑面包和豆糊糊的生活已經讓他産生了不好的聯想。
偶然遇見的小插曲,讓他渾身血液都快凝結了。
草場有兔子洞,他曾經還想過抓幾隻改善一下生活,每天都是豆子和又酸又澀的黑面包,他吃不飽不說,長時間不吃肉還會造成渾身無力、抵抗力下降等嚴重的後果。
但是沒等他實施自己的抓兔子計劃,就看見空中的獵手老鷹在捕捉兔子時,兔子突然張嘴吐出一團水球,直接砸中了老鷹。
古伊也是看過幾本小說的,這種明顯是魔法吧?
所以比起穿越到古代西方國家,更慘的是還嵌有神奇的魔法元素。
可能連一隻兔子都打不過的殘酷事實,讓古伊消沉了好幾天。
繼續吃了幾天的黑面包和豆糊糊後,古伊從喪氣中走出,他摸了摸自己腰間的硬塊,那裡裝着他弄到的火鋼,燧石則是随處可見,露天的廚房外堆了一地,奴隸的孩子們也要做事,有着鋒利邊緣的燧石被他們磨成趁手的工具,用來割草。
古伊不會主動靠近廚房,便私下裡用一頓豆糊糊從一個孩子手裡換了個半大的燧石。
他想趁着放馬的時間,抓住一隻兔子飽餐一頓,他連打火石都準備好了,卻沒有想到點燃枯葉堵住兔子洞,卻沒有一隻兔子鑽出來這個嚴重的問題。
全身上下唯一的遮羞布,被他鬼鬼祟祟的揚起,就等着兔子從洞裡竄出來的一瞬間,結果煙氣都出來了,兔子洞還是沒有動靜,古伊悻悻地将亞麻布纏上腰間,這也是他作為奴隸唯一的衣物。
他需要經常性的奔跑,過長的下擺顯然會壞事,所以大多數時間這塊亞麻布都被他用來纏繞大腿,包裹裆部,讓他在奔跑時不會扯着蛋,長度也隻到膝蓋以上。
火鋼和燧石被他收回腰間的夾層裡,或許是今天帶的枯葉不夠多,古伊總結着今天失敗的原因,打算明天再來試一試。
第二天古伊帶來了更多的枯葉,燃燒過後的灰燼他打算收集起來,過兩天好好洗洗澡,長到肩膀的頭發打卷,古伊想着或許是來自他未曾蒙面過的親緣遺傳?
最近莊園來了客人,養馬場都安排了侍衛巡邏,古伊不想跟别的奴隸差别太大,已經忍受了好幾天沒有洗澡。
要知道現在可是炎熱的夏天,幹了一天的活身上都發臭了。
這些在養馬場幹活的奴隸每個月給馬匹洗澡還能見着水,别的在農田裡、葡萄園裡拔雜草、施肥的奴隸隻有在臭到管事都忍受不了時,才會被集體拉到護城河的下遊,清洗掉身上的污垢、臭汗甚至頭發上長出的小蟲子。
養馬場的環境在奴隸中是最好的,但是隻有身體強壯的奴隸才能被選中去養馬。
古伊再一次失敗了,一直到枯葉燃盡,幾個兔子洞都是草灰,也沒見一隻兔子竄出來。
‘咯咯咯——’
而且他還被嘲笑了,一隻扁毛大鳥發出老母雞下蛋一樣的聲音,就蹲在小溪裡的大石頭上,看見他也不振翅,尖尖的彎喙張開,不斷發出咯咯咯的聲響。
那實在是一隻過分龐大的鷹,羽毛是深灰色偏黑的,古伊沒有忘記那隻口吐水球的兔子,或許這也是一隻擁有魔法的鷹?
古伊警惕着觀察着對方,那隻巨鷹也彎了彎頭,嘴裡不再發出咯咯咯的聲響,而是鷹唳清脆的聲音,似乎沒有攻擊他的意思,古伊不能在草場耽擱太久,巨鷹沒有攻擊他,他便靠近了幾步,然後挑揀起小溪裡的石頭,将草灰圈起來打算過兩天洗澡再用。
草場裡的馬匹沒有受驚,證明這隻突然造訪的巨鷹并不會造成威脅。
古伊将馬匹順利帶回養馬場,以為這一次的相見隻是偶然,然而當他再次放馬到了草場,本來在空中盤旋的巨鷹居然直接降落,還是在小溪的大石頭上。
這一次古伊的膽子大了一些,他試着靠近,就差一隻手的距離才停了下來,古伊還是嘗試着抓兔子,當然結果還是失敗告終,并且收獲巨鷹毫不留情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