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為最年輕的研究員,參與過幾次低密級的實驗。
這些實驗通常是為某位大人物配置專屬藥劑。
某些Alpha精神力時刻處在暴走的邊緣,需要特制穩定劑。某些腺體意外受傷的Omega則需要腺體保養劑。
遲曉還研制過一種安慰劑,是為一位身份尊貴的Omega夫人定制的。
夫人在丈夫去世後不願意接受别的Alpha,而是甯願一輩子用和丈夫信息素一樣的人工信息素渡過易感期。
遲曉被她的癡情打動,那次的實驗是他做的最成功的一次。
他也聽說過更高保密級别的試驗。
一位家世煊赫的Alpha看上了一位平民Beta,強行将對方改造成Omega。移植人造腺體,注射催.情劑模拟情熱期,且隻有他的信息素可以安撫。
這是犯罪。
但世家的特權是最好的保護傘。
那個軍人,似乎也出身世家……
“嘶。”頭又疼了,他還是少回憶過去比較好。
他隻記得,委托人的地位越高,實驗密級也越高。從這次實驗的密級來看,這位委托人一定相當尊貴。
怪不得可以使他擺脫牢獄之災,但試驗目的就不好說了。
用珍貴的Omega做實驗品,遲曉嗅到了禁忌的欲.望的味道。
可他别無選擇。
……
當天下午,遲曉被蒙住眼睛帶上飛船。
幾乎沒有感到起落和躍遷,飛船就抵達了目的地。
他在密閉的艙室中忐忑地等待接他的人,然後,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标志性的雪白卷發,和幾乎要撐開白大褂扣子的滾圓肚腩。
是江懷意,江教授!
竟然能見到恩師,遲曉瞬間心潮起伏。
江懷意的反應比他還大。他快步走過來,一把握住遲曉的手,眼眶發紅。
“孩子,你...”他哽咽了一下,“這幾年你去哪兒了?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還成了這幅樣子?”
遲曉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忘記了很多事,還稀裡糊塗成了通緝犯。
江教授看出他的困窘,拉着他坐下。
“抱歉,我不該問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都是我最出色的學生!”
接着,江教授憋不住了一樣,自己打開了話匣子,“知道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嗎?VOB體檢儀把你的體檢報告上傳了,我看到志願者篩選系統把你列出來的時候都不敢相信。正好我手頭有個試驗。我對自己說,一定要把你争取過來,絕不能讓你被那些穿制服的抓走。還好我趕上了,謝天謝地!”
“什麼,盜竊戰略物資?我一個字也不信。你不是那種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錯誤,等你恢複記憶,我幫你申訴。”
“這個實驗的目的?很遺憾我沒法告訴你。最高密級,你也知道的。但是!我保證!絕不會有傷害,你隻需要配合就好。畢竟你已經像個玻璃人了,一點損傷也經受不住了,可憐的孩子。”
江教授兀自擦眼淚的時候,遲曉也紅了眼眶。
能遇到這位善良的教授是他的幸運。
他不在乎Omega的特殊身份,願望不過就是能平平淡淡過完一生。就像行過荊棘和沼澤的疲憊旅人,隻想有個地方落腳歇息。
……
之後,遲曉被帶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門時他驚呆了。
腺體研究所有很多實驗基地,都是按醫院設計。
可這房間卻像宮殿。
精緻的家具,放滿了書的橡木書架,雲朵般柔軟的羊毛地毯和淡藍色小花壁紙,所有這一切都散發着舊能源時代優雅閑适的氣息。
卧室衣櫃裡全是布料柔軟的淺色系衣服,為他量身定做的一樣。而黑金楠木大床上的智能床墊能根據他的姿勢調節成最合适的形狀。
清風吹開白色紗簾,送來花草的芬芳,窗外是草原,雪山,和倒映着雪山的湖泊。
所有的一切都過分地符合他的喜好。
“讓你愉快也是實驗的一部分,都是寫在委托合同裡的。”江懷意說。
原來是教授安排的,遲曉很是感激,沒有多想。
試驗很快開始。
第二天,他被刮取了部分殘留的腺體組織。
第三天,他需要坐進一台儀器裡。
球形儀器打開時像一個吃豆豆遊戲裡的吃豆人,嘴中間的材質像流動的奶油,在遲曉坐下時下陷包裹住他。
盡管不安,遲曉也沒有問這儀器是做什麼的。因為他知道,按照保密協議,他不應該發問也得不到回答。
但江教授注意到了他的不安。
“這是研究這兒的。”他笑着點了點自己腦袋。“放輕松,不會疼的。”
江懷意沒有告訴遲曉,這是恢複記憶的儀器。
小老頭心裡難受,往事對于遲曉都太過殘忍,記起來也是徒增傷害。
吃豆人緩緩閉上了嘴,乳白色的膠狀物包住遲曉全身。
膠狀物似乎含有麻醉成分,他的身體逐漸松弛,像漂浮在羊水中的嬰兒一樣,安全,惬意。
他不由自主閉上眼,在似睡非睡間恍惚着。
在最放松的時候,毫無預兆地,身體失去支撐飛速下墜。
瞬間,無數紛亂的圖像湧入腦海。
灑滿陽光的小房間裡,他被一個少年攬在懷中。
“學長,你怎麼這麼可愛。”
青澀的嗓音帶着笑,震顫着,讓他脊背發麻。
一晃眼,月光照亮床頭,他一身薄汗,咬着被角,被被子深處細緻的觸探逼出眼淚。
“學長,你好香。”少年的聲音沙啞,帶着潮濕的熱氣。“再給我一些,好不好?”
少年的面孔模糊,卻莫名熟悉,讓遲曉沉浸在甜蜜中。
畫面卻驟然碎裂。
無數片段紛至沓來。
男人鄙夷的眼神,冷嘲熱諷的人群,後頸尖銳的疼痛,一幕幕像刀片般割進大腦。
最終歸為一個聲音。
——“别做Omega了,這是為你好。”
不!!
像從噩夢中驚醒,遲曉大口喘'息着,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