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的天氣依舊像往常一樣寒冷。
細碎的雪粒砸在臉上的感覺一點都不美妙,可它已經在這裡被困了兩天了。
寒風呼嘯,它曾經并不柔順的皮毛已經被凍得硬邦邦的,全身都被埋在雪裡,隻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它撐起四肢,晃了晃頭,甩掉壓在身上的積雪,一瘸一拐地憑直覺走去。
它需要找到食物。
它是主人手下最優秀的一匹獵犬,它極富力量的軀幹讓它每次都沖鋒在前,替主人獵殺最多的食物。
直到它在一次捕獵中被獅子咬傷了後腿。
獅子驚人的咬合力讓它難以掙脫,耗盡全身力量才死裡逃生,也因此落下了無法痊愈的傷痛。
它不再适合待在隊伍中,主人也不想去飼養一隻沒用的獵犬,于是,在這次前往西伯利亞的過程中,它被丢下了,丢在了荒無人煙的寒冬之中。
身體的疲倦感愈加嚴重,曾經鋒利的皮毛粘在一起,髒兮兮的,它知道自己的這個樣子十分狼狽。
餓死,或者凍死,也許這就是它最終的結局。
好在上帝是眷顧它的。
在這片白茫茫的雪地中,它看到了一個山洞。
它拖着瘸了的後腿來到山洞口,呼嘯寒冷的雪風被山洞遮擋了大半,感覺自己身上是前所未有的暖和。
它試圖再往前蹭幾步,卻突然看見了山洞深處一雙綠油油的銳利眼睛。
它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跛了的後腿沒有撐住,讓他狼狽地仰倒在了冰涼冰涼的的雪地上。
它沒力氣再跑了,撐着前腿艱難地翻了個身,十分可憐地“嗚咽”了一聲,然後他極有分寸地在山洞口趴下,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它動了動耳朵,因為它聽見那是有東西在靠近的聲音。
它掙紮着擡起眼,發現那是一頭有些瘦削的狼,那狼的眼睛綠油油的,閃爍着精明的光,皮毛也比它有活力得多,它現在絕對打不過它。
于是它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那狼好像在它的耳朵邊嗅了嗅,但很快它就感覺身邊屬于另一個動物的氣息離它越來越遠,于是它擡起眼皮,又看了那匹狼一眼。
它還年輕,那狼的年歲絕對也不大,健碩又溫暖,比它這幅破敗的樣子健康不少。
但是它好像對它沒興趣。
于是它支起身子,試探性地又往山洞的陰影裡挪了挪,這下冷風徹底吹不到它了。
那狼于是又湊近了它。
它能感受到有一隻硬邦邦的爪子不輕不重地按在了它的脊背上,這讓它很不舒服,但它不想掙紮,如果惹惱了這頭狼,自己可就要遭殃了。
起碼現在它對它沒興趣,也不護着自己的地盤。
很快,狼似乎覺得自己沒什麼意思,又一步一步走遠了。
它把自己縮得更緊了。
它很久沒有進食過了,腹部正一抽一抽得疼,尾巴無意識地耷拉着。
它想要好好睡一覺,也許就這樣常睡不醒也不錯,但它嗅了嗅鼻子,聞到了肉的味道。
它又一次睜開了眼睛。
那狼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它的面前,嘴裡叼着一塊一看就很新鮮的肉,也不知道在這寸草不生的地方是怎麼弄來的。
那狼把那塊肉放到了它的面前,也不說話,就在旁邊看着它。
它撐起腦袋,試探性地放了一隻爪子在肉上。
狼依舊在一邊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厚重地尾巴甩了甩,把飄進洞裡的浮雪掃走了一半。
它歪了歪腦袋,朝它叫了一聲。
你什麼意思?我可以吃嗎?
狼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頗顯聰明的表情,憑它的感覺,就好像是它以前在看那幫怎麼訓練都不會跑步的小崽子。
這隻狼好像不怎麼愛說話。
它記得自己之前碰見的狼也都是成群出沒的,為什麼它會一個人出現在山洞中呢,是同伴都死了嗎?
好可憐啊。
它内心感慨,但還是沒有拒絕這個對它很危險的生物送來的好意,一點一點用鋒利的牙齒把這塊肉撕碎咽了進去。
它還沒吃過這種口感的肉呢,也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
那隻狼盯着他,突然也朝他叫了幾聲。
它們本來就是近親,語言上沒有太大差别,于是它清楚地聽見那隻狼說:“是狗的肉。”
腹部暖和起來了。
但是它卻睡不着了。
它沒有吃同類的習慣。
………………
就這麼過了幾天,它發現這是一頭很有意思的狼。
自從聽了它說的“狗肉”之後,自己有好幾天都不願意吃它送來的食物,日漸消瘦了起來,于是這隻不怎麼愛說話的狼道:“是雪豹。”
狼說這是雪豹的肉。
怎麼可能,還不如說是狗的肉呢,它可不知道有狼愛吃雪豹的肉。
提到這個,那隻狼似乎提起了興趣,它舔了舔自己身上的毛發,道:“這很簡單。”
那隻狼消失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拖進來了一個帶着皮毛的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