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詠章心裡一沉。
安靜的随着大姐進了廚房,兩人都沒出聲,夏夜總是喧鬧又寂靜的,一邊是聽取蛙聲一片,一邊又有種萬籁俱寂的味道。
沒等華詠姝開口,華詠章就發現了問題所在。她看向桌子上的兩副空碗筷,微微皺起了眉頭。
果然,大姐湊過來小聲的在她耳邊一陣耳語,說清了前因後果。
原來她今天放假回來的路上就遇到了楊四和華詠貞,看他們如今這副如膠似漆的模樣,華詠姝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來——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大約是狗拿耗子了。
萬萬沒想到,楊四居然随後跑到家裡給她塞了張紙條,約她今晚飯後一見。
華詠章一天都不在家,她找不到人打商量,紙條被她揉成一團,又展開疊好,夾在練習冊裡。
她确實有心幫自己的妹妹,但萬萬沒有把自己搭進去的道理,所以她隻當沒收到這張字條,自然也不打算去赴這個約。
她自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偏這世上無巧不成書,等到華詠貞冷笑着拿着那張紙條質問她的時候,她百口莫辯,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
華詠貞也不需要她解釋什麼,和楊四的這段感情,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卻是最明白的,她一直是上趕着的那個。但楊四也沒拒絕過!連半推半就都算不上,可以說是她眉毛過去,那人眼睛便搭來!
如今出了這茬子事,她心裡千頭萬緒,一時恨自己姐姐太過份,她從小就什麼都比她強,還要來搶她的東西!一時也恨楊四,恨他有眼無珠,不知憐取眼前人。
然後她就出門了,出門前說自己晚點回來,不用等她吃飯,鄭雯問她什麼事,她眼睛一斜看向華詠姝:“你問她。”
華詠姝:“……”
她不擅長說謊,但是實話也不适合說出口,于是編了個自己都不信的借口,躲開了。等華詠章回來的這段時間,她腦子裡亂哄哄的,沒了主意。
時間回到一周以前,楊四興匆匆的回到家,跟他爸媽說要跟華詠貞劃清界限,以後跟華詠姝好。楊四父母聽了都以為他瘋了,做夢吧,十裡八村哪個不知道老華家的掌珠華詠姝是個美貌聰慧的主兒,這朵嬌花不知道多少人家青眼有加,哪裡輪得到他楊家憨兒?
楊父對華詠貞已經很滿意了,這個兒媳婦他早就在心裡認下了,覺得她哪哪都好,對兒子這種時候說這種話,他隻差當時沒抽出家法來伺候了。
楊母倒是有别的看法,華詠貞經常來楊家賣乖,幹活是一把好手,瞧着也好生養,看起來也很好拿捏。隻是,若是比起她姐姐來,她确實差了一大截。
華詠姝可是讀了高中的,畢業後不往上考,也是高學曆,往後也能分配工作,靠腦子吃飯。她兒若娶了華詠姝,就是娶了個高中生,有面子不說,那姑娘還生的俏,以後孫子準能出落得更俊……
楊父聽了也沉默了,楊四更是激動的蒼蠅搓手。但楊母更穩妥些,她覺得在沒見到兔子前,萬萬不能撒了鷹,免得落得兩頭空。
楊四一時異常自信,一時又猶豫不決,如此拖到了端午節前,他再次遇到了華詠姝。
少女的腰肢細的像柳條兒,少女的笑容妩媚像山花兒,少女的局促也像路邊的半熟的蛇果,羞澀又誘惑,像是一種含而不露的勾引。
楊四暈陶陶的和女友分開了,又很快來華家,躲躲閃閃地遞上了自己的陷阱。
圓月高懸,映照在秀水河上,水面安靜的像一面水銀鏡。
月光均勻的撒向世界,但依然不能照亮所有的角落。
華詠章拎着煤油燈和華詠姝手拉着手,剛要出門,門便“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華詠章迅速舉起燈,來者正是華詠貞。華詠姝驚呼一聲:“詠貞,你可算回來了!”
華詠貞高傲的擡着下巴,蔑視般的望向華詠姝:“少假惺惺的。”
她說完,劈手将牽着手的二人分開,又牽起華詠章的手,親昵道:“好小五,今天……”
她的笑容在看到不遠處的華長清時慢慢卸了下來,華長清的臉色并不好看,那是他一貫要發火的前兆。
“大半夜的,你死哪去了?還知道回家?”華長清冷哼一聲:“我還沒老到打不動呢,你就敢這麼深更半夜才回家?你姐着急去找你,你這是什麼态度!”
“大半夜不着家,怕不是出去偷男人?哈哈,真丢人。”華元璋歪坐在草席上,幸災樂禍。
“你說的什麼混賬話!”鄭雯想去攔他,沒料到二女兒率先暴起,幾步沖到廊下,隻見她兩手抓住草席的兩角,用力一抖,像抖一隻菜籃子裡的臭蟲一般,一下子給華元璋掀翻在地。
華長清氣的不行,一邊解腰帶,一邊預備沖上去抽死這個不孝女,鄭雯更是比自己被打了受的沖擊還大,她竟下意識的慘叫了一聲:“平陽!”
華元璋哪裡受得了這氣,就地一滾,翻身彈起,撈起一邊條狀長木凳就掄過去:“敢打我!我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