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平靜早晨,但這一日的南城軍區注定不平靜。
南城軍區的軍事基地大門口的石柱上,清晰的雕刻了八個遒勁有力的大字:軍事基地,閑人免進。
但今日,有兩位衣着靓麗的年輕女郎大搖大擺的進了基地,迎接她們倆的年輕警衛員面容嚴肅,但眼中難免有些探索之意。
兩位女郎正是華家姐妹,她們沒有空手來,其中一位還抱着一個黑色塑料袋包裹着的長盒子,一路随警衛員穿過入門的長廊,又路過正在晨練的士兵,最後又走了許久,到了一棟紅磚小樓前,警衛員熟門熟路的帶她們上了二樓,在一間辦公室門口停下:“請你們在裡面稍候。”
這一等就等了至少有一個小時,兩姐妹起先還拘謹着,實在是等的無聊了,窗外就是訓練場,呼嘯般的軍令号子喊的兩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華詠章一進這間辦公室就把環境掃了一遍,确定這間應該是孫司令的辦公室。辦公用品擺放整齊,靠牆放着一個玻璃櫥櫃,裡面又整齊的擺了若幹勳章,證書,擡手能摸到的位置上擺了幾張木框相片。有孫司令穿軍裝表情肅穆的個人照,也有一些同穿軍裝的人一起合照,想來不是老搭檔就是老同事,還有一張全家福,賀襄居然也在,站在最左側,看起來稚嫩許多,笑出一排白牙,陽光又帥氣的簡直晃人眼。
華詠姝有些緊張:“别看了,還是坐着等吧。”
昨天夜裡睡不着,華詠姝心裡覺得很奇怪,總感覺有一種莫名的阻力。
一邊說,他活該!一邊說,相愛一場,要不就算了吧?
她翻來覆去睡不着,有些心虛的跟妹妹念叨,出乎意料的是,華詠章思索了一會兒:“那登報的事就先擱置,照片留着,你解氣了,此事就作罷,你不解氣,我們再繼續?”
孫司令做事很妥帖,不僅送來了照片,還附帶了幾家報社的聯系方式,其意不言而喻。
華詠姝這才又睡下。
華詠章則是想到了前世,華詠姝提到丈夫,永遠都是贊美,武毅學表面上還是很正派的。
後來她逐漸長開了,面色清苦,但勝在年輕,性格溫吞軟糯,即使偶爾感覺到目光不善的打量,或者有些什麼不小心的觸碰,她連一點不尊敬的猜想都不敢起。
站在今生的時空裡回看,才恍然大悟。
女性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所有讓自己感到不适的目光,都不要忽視,不因對方的社會地位和職位而産生濾鏡,不因揣測别人而先自發的反省自己。
永遠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優先相信自己,愛自己。
前世她多敬佩華詠姝啊,羨慕她勇敢,幸運,禦夫有術。
現在看來,有些東西就像華麗的袍子上爬滿了虱子,遠處的人看不到,隻有穿着袍子的人知道何為煎熬。
所以針對這件事,華詠章做了幾個應急預案,但是最終的執行要看孫司令這邊的意思。
她隐隐有個猜想,目前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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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先生曾經說過:“中國人的性情總是喜歡調和、折中的。”
比如說遇到某位男士劈了腿,大家一般都忙着看戲吃瓜和稀泥,就連受害者本人的家人都可能在列,勸她,“都結婚了,忍一忍”或者“男人都這樣,”或者“為了孩子”。
仿佛結了婚,女性就不再是一個獨立的主體,她就變成了一個附庸。成了某某的媳婦,某某的妻子,某某的媽媽。
而八十年代,這種論調更是大行其道。不要說結婚了,就是訂個婚而已,女子好像就已經貨于男方家了。
華詠章知道未來結婚率會逐年下降,離婚率則高居不下,但在八十年代是沒什麼離婚的說法的。
離婚仿佛是什麼天大的醜事,最終大多是憤慨躍下長河的女子,農藥拌飯吃的女子,一根長繩挂梁上的女子,一個個用死按下不幸婚姻的休止符……
華詠章的沉思被開門聲打斷了,警衛員端了兩杯水進來:“司令還在開會,請兩位再等待些時間。”
華詠姝連忙道謝,華詠章卻決定主動出擊:“這位同志,孫司令沒時間,胡軍長那邊時間方便嗎?”
警衛員沒防備:“胡軍長也在開會。”
“哦,說起來,胡軍長他……”她微妙的頓了頓,觀察着警衛員小哥:“胡軍長是不是不太尊重孫司令?”
“不會啊……”那小哥一猶豫,拖長了音,連忙道:“胡軍長是我們孫司令一手提拔的,他不可能不尊重孫司令……”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道:“會議應該很快就結束了,你們再耐心等一下。”
“聽說胡軍長的女婿也在,在秘書處是吧?”
華詠姝猜到妹妹在套話,一聲也不吭,隻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警衛員。
警衛員見她不再問領導們的恩怨了,又輕松的接話:“是的,在秘書處。”
華詠章笑道:“還沒訂婚吧,現在叫女婿好像不合适,胡軍長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