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是華詠章前世的執念,自重回八零年以來,她對很多事情搖擺過,唯獨讀書一念從未動搖。
高中生活出乎意料的平靜,鎮一中也不愧是鎮上升學率最高的高中,學校管理近乎後世的封閉式校園模式。
宿舍是十人間,床是那種鐵焊的架子床,床闆薄薄的一層,床身也特别窄,睡覺的時候翻個身都要小心翼翼的。一來是床闆不勻稱,第一天來報道,馮二哥用手沒輕沒重的一摁,就把床闆按出一道細細的裂痕,别提多尴尬了。再來就是一翻身,床架子就嘎吱作響,擾人清夢。
十個人的宿舍起先都沒住滿,因為全班五十多人,隻有九個女生,還有五個都走讀。好在鎮一中今年擴招,高一增設到五個班,隔壁班宿舍住滿了,報道來晚的就被分到華詠章她們宿舍了。
一屋子住了七個人,分成了四組。兩個姑娘一組,華詠章自個兒一組。
這事說來無語,反正等華詠章注意到的時候,她就好像莫名的被孤立了。兩個人的友情剛剛好,三個就擠了。她最開始忙着安頓學校,同時還要出校去聯系馮家,找蘇廣複他們聊新方向,閑暇時間幾乎被壓縮一空了。
小女生都愛紮堆,去食堂吃飯結伴,去上廁所結伴,就連洗澡都紮堆。她沒時間同向她伸出橄榄枝的小姑娘們紮堆,也沒跟她們解釋她的忙碌,于是她就在大家嘴裡變成了“那個很拽的女生”。
華詠章在開學的短短一個月裡,靠着神出鬼沒的沉浸式遊離狀态,不僅光榮的成為獨行俠,還背了奇怪的名号。
除了她本人,整個班都知道了。而她後知後覺的明白這個事,還是在第一次月考後。
入學第一天,班會上班主任時老師就跟大家重點強調了入校名次。她們所在的高一一班是整個鎮上中考成績最頂尖的班級:“……希望在座的各位再接再厲,戒驕戒躁,不要把往日的成績,當作不會磨滅的勳章,而要把明日的目标,牢記在心中,時刻為夢想努力,揮灑汗水,為自己鑄造一個美好的明天!”
也是通過這場開學班會的自我介紹環節,華詠章才知道,全班五十二人,像她這樣的“全校第一”,就有三十多位,大家分别來自北城各個大隊中學,算是天之驕子彙聚一堂了。
好在即使如此,她的名次也沒有排在最後面,堪堪挂在了第九位。
前十裡面就兩個女生,第十是跟她同宿舍的季騰飛。季騰飛還在自我介紹環節重點解釋了自己名字的由來:“我自己取得,原來我叫季招娣,太土了。”
大家哈哈大笑,因為班裡男生居多,基本沒人覺得這有什麼問題,那年頭,叫“招娣”就跟後世英語書裡标配的李雷和韓梅梅一樣普遍。
季騰飛接着說:“我取這個名字,就是想向世界宣戰,我們女生,不比男生差,中考我發揮失誤,在此向第一名發出挑戰。”
她說完,哄笑的教室靜了片刻,華詠章帶頭鼓起掌來。班主任時老師是個瞧着有點刻闆的老頭子,沒想到居然一邊叫好,一邊鼓掌,随後潮水般的掌聲響徹教室。
下一個就到華詠章了,她還被剛剛季同學的話感染着,她又打算低調點,于是上台隻簡單的自我介紹了名字,又站定望台下掃了一眼:“以後一起學習,共同進步。”
她坐回座位上,并不曉得那時候起班裡大部分人都把對她的第一印象定為“好拽”。
這是一個很美妙的誤會,因為她在之後和班裡同學相處的時候,發現大家都會下意識的讓着她。
不知道原因,她就把這個歸結為大家都很好相處。
另外就是班主任時老師定了規矩,每周一都有一個班會,總結複盤近期的紀律情況。為了促進同學之間的感情,減少摩擦,班主任要求同班的兩人一小組,五到七人一大組,組成學習結對小組。
華詠章在第一周結對分配的時候請假了,等她回去,全班九個女生,組成了五組,她又成了一人小組。
班主任都為這個局面憂心,還沒想到解決方案,華詠章就自然而然的和唯一落單的那個男生組隊了。
對方叫姜傲,看起來就很不好惹,臉臭,最特立獨行的是他居然染頭發。雖然開學第一天就被班主任點名批評,勒令他要麼剃頭,要麼染黑。
一班大多以學習為重,對這樣的異類自然敬而遠之,班裡就五十二個人,華詠章毫無波動的跟他結對了。
她請假請了一個多星期,班主任本來不肯批,華詠章說服了他,加上她的理由讓時老師很難拒絕。
鄭老太太被金霏一家送到北城的省會禹市做了體檢,情況不容樂觀,她被檢查出早期癌變症狀。
金霏輾轉把電話打到大隊,大隊又轉接給華長清,大家才知道鄭老太太出事了。
華長清大為震撼。
盧家那邊通知華家,他們必須要把鄭老太太接走,先去遼城找專家看,不行再去首都。
華長清想了半天,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電話每分每秒都在燒錢,容不得他躊躇,那邊盧吉安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聽起來有些失真:“媽現在不肯治療,能不能讓小雯妹妹和你們家小五來一趟,勸勸她,路費我們出……長清兄,算我們求你了。”
鄭雯從來沒出過鎮,華家也不能少了她,她要是出門了,田裡莊稼,家裡牲畜,一家老小的吃飯,全都成了問題。
華長清的工作也容不得他在剛請完送大女兒讀書的長假後,再續一個。
華元璋就不用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