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鄰居走的時候,看向華詠章,意有所指:“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早點呼救,要相信國家和政府,一定會保護你的。”
最終她下午的考試都沒考,在華元璋的哭嚎聲中,把他載回家了。
回到此刻,華詠章掙紮了一番,沒能解開繩索。
果然,華元璋靜悄悄,必然在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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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詠章很快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媽帶她出去幹活,穩住她。她爹請假找了一天,把附近有點名氣的跳大神的都找來了。
這要是擱幾年前,搞那個運動的時候,誰敢承認自己搞牛鬼蛇神?
現在解散了集體經濟了,連跳大神的都自立門戶,敢出來營業了。
華元璋不厭其煩的對每一個來的人描述:“她肯定有問題,她以前膽子小,聽話,人老實,現在完全變了一個人,她還忽然會了拳腳功夫,我身上都是她打得!”
“她絕對鬼上身了!之前她就說有個老頭上她身,真的!哎爸你打我嘴幹啥?什麼?你說是外公?外公太糊塗了,他不保佑我這個獨苗,他為什麼罩着她!她算個什麼東西!”
華詠章起先還能說話,隻是她的解釋沒人聽。她就幹脆将計就計,但玩脫了,她沒想到她假裝外公上身,不僅沒解救自己,她爹還怒罵外公偏心,把遺産都給二姨家了。
鄭雯眼神躲躲閃閃,還壯着膽子厲聲來罵她:“你到底還有啥想不開?你死都死了!不要糾纏我們家平陽了!”
下午他們又找了個裝神弄鬼的來。
她被潑了一身的雞血,狗血,還被掰着嘴灌了香灰符水。
華詠章從沒這麼絕望過。
她想起外婆,要是外婆在……
要是賀襄在……
要是大姐在……
她哭的沒力氣,華元璋長站在門口,得意洋洋的看着她:“我還治不了你?你永遠都是我的奴隸!”
華詠章甚至連個眼神都沒回應他。
前世她向他低頭過很多次,隻得到更多的壓迫,今生也沒必要低頭了。
到最後她冷靜下來,提出要去上廁所,鄭雯到底有些心軟,過來把她雙腳解開,像看犯人一樣陪她去了。
華詠章能站起來,就立刻彎腰嘔吐,她媽還站在不遠處說:“吐了就好,髒東西吐出來人就好了。”
華詠章沒說話,沒解釋,這一刻她隻覺得心灰意冷。
之後的幾天,華家都如臨大敵,大門緊閉,把她關在家裡。
華詠章解不開繩索,她認命的每天躺着,好像把幾輩子沒睡夠的覺都補了回來。
她老老實實不掙紮了,華家的幾個就開始輪着番審問她:“錢從哪來的?身上還有多少錢?”
一直到周二的時候,鄭雯在兒子的暗示下查看了自己放錢的地方,發現她放的錢不翼而飛了幾百塊。
這可是預備給兒子娶媳婦的錢!
鄭雯發起瘋來,根本不聽解釋,押着她打,一遍一遍問她偷的錢都去哪裡了……
那錢,應該是華元璋拿的。
前世就是這樣,隻是前世打她的是她爸。錢被華元璋拿去投到集資會了,到十二月就會有第一筆分紅。
女兒挨了打也不承認拿錢,還笑,雖然笑得滲人。
鄭雯看着她身上的新傷疊舊傷。
“打夠了嗎?要不你打死我吧,我把命還給你們。”華詠章笑着說,眼淚卻像開閘一樣淌下來。她忍了又忍,沒忍住,于是在心裡發誓,這是最後一次為生為華家的女兒而流眼淚。
鄭雯愣了愣:“你做了錯事,走了歪路,我教訓你是為你好!小時偷針,大了偷金,我是為你好!”
“是嗎?包括冤枉我?包括從小就視我為無物?包括很多次我病重時希望我死掉?”華詠章輕聲問她。
鄭雯悚然一驚!她從來沒對外說過!小時候小五身體最差,她當時甚至沒喂過她母乳,是鄭老太太挨家挨戶求一口,灌米湯,這個孩子居然還是活下來了。
每一次孩子生病,她都焦心,而小五生病的時候,她則心情完全不同,尤其是這孩子的心也不向着她,高燒燒迷糊了,小手亂抓,嘴裡隻會喊外婆。
她不知道,這是前世她臨終前,忽然滿心忏悔,抓着身邊唯一照顧她終老的女兒傾吐心聲。
她從來沒指望過這個女兒,她沒想到最後陪在她身邊會是她,照顧她衣食住行,忍受她病體沉疴時的脾氣……
她忽然後悔了,于是抓着小女兒的手,問她能不能原諒自己。
華詠章當時說:“媽媽,我從來沒怨恨過你。”
假的,她在母親的靈前哭的撕心裂肺,來吊唁者無不動容,贊她是孝子賢孫,但是她其實一直執着的哪一句,不是“您到底愛不愛我?”,而是“為什麼?”
為什麼?
明明我也是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