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闆之前幹過好多種生意,反正聽說哪個掙錢,他就去做哪個。
在認識華詠章之前,他心中最大的夢想就是搞個鎮上最大的冰庫,夏天賣冰棍,冬天儲存凍肉,一年之中春秋兩季他就能得閑飲飲茶,釣釣魚,要生活有生活,錢也掙不盡。
他的老友蘇廣複跟他差不多,但老蘇攤子沒他鋪的大,走南闖北四處鑽營,本錢連他的五分之一都不到,到了年底哥倆坐下吃飯聊天吹牛探對方老底,曹老闆每年都是略勝十籌。
蘇廣複自稱自己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自由,不像老曹,家财萬貫,身上零花錢少得可憐——有些人說出去是個老闆,回到家根本就是老婆奴。
今年年前,蘇廣複終于不嘴硬了,那天聚餐,蘇廣複穿了件醜的沒眼看的棗紅色毛衣,曹老闆還沒開口吐槽,就見那小子咧着嘴:“你怎麼知道我這件毛衣是我未婚妻織的?”
曹老闆:“?”
這頓飯吃的曹老闆五味雜陳,他兄弟,沒個正形好幾年了,這幾年與其說他掙錢,不如說他追着女人屁股後面跑。
南城那個姓容的女人,他從知道起就不看好,正經過日子的女人能離婚嗎?生了孩子還離婚的女人能顧家嗎?自個兒做生意,還在那個魚龍混雜的市場混的女人,她能單純嗎?
更不要提她比蘇廣複大了不知道幾歲,孩子都十幾了,蘇廣複要結婚就買一送一!再精明的商人,他也不想占這個便宜啊?
但蘇廣複他媽都不當回事,他這個做兄弟的背地裡嚼人家舌根也不恰當,想當初他剛說了兩句覺得他們不合适的話,蘇廣複那小子就給他臉色瞧呢。
曹老闆最生氣的地方還不在此,雖然他兄弟長得抽象,但是自家狗瞧慣了也覺得玉樹臨風的,男人長那麼油頭粉面幹啥呢?老爺們粗犷點,人得勁就好。
就這,這牲口自從瞧上了那姓容的,一年換了無數個造型,完事了哥倆一喝酒,他說他還沒敢開口告白呢……
合着他孔雀開屏了幾年,那張破嘴是一句該說的都沒說!
蘇廣複要是自信滿滿,他指不定還要罵他幾句讓他醒個神啥的,但自己兄弟這麼卑微,叫曹老闆對那個姓容的女人暗暗戳後牙根——你算個什麼東西?
結果呢?去邊年底,蘇廣複炫耀完衣服,又顯擺了一下去年的收益,得,比前年還少!但不同的是,老蘇終于肯穩下心幹事業了,不搗鼓他之前那種走貨模式了,曹老闆早就想勸他省省,跑貨能掙錢,但那是小打小鬧,不成規模。
想掙錢,這種模式就不行。如果整點小錢,就跟從前行走江湖的貨郎一個模式,也就罷了,想掙大錢,說到底靠自己一人之力就是不行,得購買别人的力,為自己所用……
華夏人對新年的看重,一定程度上源自對生活的憧憬,辭舊迎新,期待新的一年煥然新生。
但凡有點商業頭腦的都知道,華夏無論哪裡,購買量最集中爆發的時間就是新年前後,尤其是年前。曹老闆早就熟稔了,他提前請人去鄉下收雞,收豬,鎮上的集市和肉鋪都叫他包圓了,多出來沒賣掉的,别人還有擔憂,他才不會,他有冷庫。
這其中的差價,短短幾天就能讓他過個肥年。
曹老闆想過,蘇廣複要是不轉變商業模式,想超過他,基本無望。但就算蘇廣複能轉變,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至少不是一年半載的事。
但蘇廣複就是做到了。
這年過完年去集市,他看着滿大街穿着款式相似的外套的時候,他就在心裡琢磨——也該他兄弟發财!
以往北城的潮流,都是南城的末流,南城淘汰的産品,北城的人過去低價收了尾貨帶回北城,再打出南城新款,大城市新款之類的标語,基本上北城的小媳婦小姑娘就邁不動步,她們很吃這一套。
年前蘇廣複來他家喝酒,還給他家送了兩件大衣:“嫂子,今年我們那兒搞了好些款式,這是我未婚妻給你選的,你看看喜歡不?”
他媳婦當時眼都亮了,連誇他眼光好。蘇廣複還擱哪兒假惺惺的謙虛:“不是我,是她選的……”
曹老闆沒眼看:“你嫂子是說你眼光好,挑了個眼光這麼好的媳婦兒……”
蘇廣複以往都是倒騰尾貨,然後去市集大甩賣,但這次他從南城回來就馬不停蹄的搞場地裝修,鋪貨。連宣傳都沒用上,店鋪就賣爆了。
衆所周知,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勇氣可嘉,但也能摘得美味。
曹老闆忙着盤冷庫裡的貨,等忙季過完了,他才在一個平常的午後,陪媳婦兒去了蘇廣複的店裡,那時候蘇廣複已經在忙北城第三家分店了。
曹老闆當時有了點危機感:“這小子,為了掙老婆本也太拼了。”
他想,說不定年底盤算的時候,蘇廣複要跟他差不多了。
五月的一天,蘇廣複紅光滿面的來找他,說要拉他入夥搞個新生意。